六月初八,宜嫁娶,胡安和與韋翠娘大婚。
起來,都是成過一次親的人,最後還俱是連手都沒摸一下便就不歡而散,感情路上走得俱是**折折,能聚到一起也是緣分。胡魁文和韋掌櫃穿得一身喜慶,笑盈盈地坐在地桌兩邊,瞧著一對新人行拜堂禮。
雖已然經曆過,但再以旁觀者的角度瞧著這一切,阿梨還是覺得眼眶有些發酸,既覺得高興,也有些感觸。
她一直記著當初馮氏將薛家的傳家玉鐲贈給她的時候,的那句“少年夫妻老來伴”。
在年少懵懂之時攜手,從一無所有到最後白發蒼蒼,而當風風雨雨過後,暮年之時,仍舊能默契地相視一笑,一個眼神便就能懂得所有,那是怎樣一種奇妙的際遇。人生一路上太多意外與磨難,如果有一個人能夠始終如一伴在你身邊,予以你溫柔與支持,就算沒有榮華富貴,那也是一件太好的事。
時候,阿梨和弟弟一起聽爹爹講漢宣帝劉詢和許平君的故事,為“故劍情深”所感動,當時的她認為,愛情兩字許是世間最美好的詞彙,而後來長大,遇到薛延,阿梨才明白,最美好的兩個字,應該是“陪伴”。
薛延站在她的身後,垂頭便就瞧見她輕輕眨動的長睫,眼尾泛著微紅,他略一思索便就明白為什麼,覺著有些好笑,伸出手指去逗弄她,將她的身子扳回來,表情做作又誇張,問,“我們家梨崽怎麼哭了呀?是誰欺負你了。”
阿梨破涕為笑,搡他一下,聲罵,“不正經!”
薛延也笑,用拇指撫去她的淚,故作委屈道,“要做娘親的人都是這麼凶的嗎?”
阿梨鼓鼓嘴,轉身不理他了。
薛延仍舊彎著唇,從身後將她摟緊懷裏,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旋,沒再話。
拜堂禮後便就是酒席,胡安和是個三杯倒,而作為他唯一的兄弟,擋酒一事就成了薛延的活兒。阿梨懷著孕,馮氏沒待多久,吃了飯後便就和胡夫人打了個招呼,領著阿梨先回了家。
阿梨本還想等薛延回來,但是直到亥時都快過了,也不見他的影子。
馮氏吹了燈,勸著阿梨早點睡,臨走時還不忘囑咐道,“待薛延回來時候,不要管他,愛吐便就吐去,你睡好才最重要。若是他吵得你煩了,便就來與阿嬤一起睡,知不知道?”
阿梨乖順應著好。
有阮言初陪著薛延一起,阿梨並不多擔心,她本就好困,躺在被子裏沒多一會,便就迷迷糊糊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薛延終於回來,果不其然一身酒氣,阿梨對味道向來敏感,鼻子動動,悠悠轉醒。
三更半夜回來,還酩酊大醉,阿梨是有些生氣的,她聽了馮氏的話,將被子拉到下巴處,閉著眼睛不理會他。
薛延似是倦極了,臉也不擦手也不洗,蹬了靴子便就倒到炕上。幹巴巴地仰躺了一會,他又想起什麼,掙紮著坐起來,探頭往阿梨那邊瞧,鼻息離得近了,那股子酒氣就更濃重,阿梨蹙蹙眉,忍著要將他推開的衝動,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薛延笑著咕噥兩聲什麼,打著哈欠給阿梨整了整被角,又扯了外衣裹住自己半邊身子,就那麼不管不顧地和衣睡了。
阿梨等了半晌也不見他有其他動作,實在忍不住,坐起來去看他,薛延已經睡實了,一條胳膊搭在額上,鼾聲輕微。
阿梨被氣笑,她歎了口氣,還是下地點了燈,又到廚房打了些鍋裏的溫水來,給他脫了襪子,又擦了一遍臉和手腳。薛延舒服許多,長舒一口氣,擰著身子就想往旁邊被子裏鑽。
阿梨瞧見,急聲製止,生氣拍了下他肩膀,“你做什麼!”
薛延惺忪睜開眼,拉著她手腕啞聲道,“媳婦,我困。”
阿梨無奈,“那你也先把衣裳脫了再睡啊,被子新洗的,你又給我弄髒了怎麼辦。”
薛延“唔”了聲,順從坐起來,慢吞吞地脫衣裳,阿梨在一旁看著,過了會,忽然發現他停在那不動了。阿梨抿唇,還以為他是醉懵了,坐在那便就睡著了,抬步過去看。
她在心裏想著,若是真的那樣的話,她便就到馮氏屋裏去睡,不再管這個醉鬼的死活了。
可沒想到,薛延在袖子裏掏啊掏,竟然摸出了一根被油紙包的好好的雞腿。他知道自己惹得阿梨不高興了,忙雙手捧著遞過去,帶些討好意味,“梨崽,梨崽,給你帶回來的,你吃不吃?”
阿梨好氣又好笑,問,“你給我帶這個做什麼?”
薛延道,“我那會瞧你沒吃多少東西,覺得你夜裏會餓,就包了一根回來。但是剛才腦子裏暈乎乎的,我就把它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