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風閉起眼裏,那一晚的夢境,又一次呈現在他麵前。那時間,他走在一條長長的細線上麵,可是如今那一根線又在哪兒呢?
“用你的血!”老不死說道,“找出那一條細線。”
“我的血?”嶽風愣了一下,心中大叫,“老不死,你瘋了嗎,這麼大的地方,我把血都流光也灑不滿啊!”
“誰讓你灑?”陽太昊怒道,“用你的血寫一個符。”
“龍文?”
“龍文!”陽太昊說道,“無中生有符,看破支離邪的幻術!”
此時失魂霧越來越濃,霧氣中伸出許多無形的手臂,黑漆漆,黏糊糊,纏在身上,讓人如墜冰窟,難受欲死。
嶽風來不及多想,舉起手來,刺破指尖,依照老不死口授,寫出“無中生有符”,血光縱橫,虛空中出現了許多彎彎曲曲的龍文。無形怪手想要靠近,可是遇上道祖之血,紛紛向後退卻,可是去了又來,仿佛起伏的潮水一樣。
血光飄渺半空,忽地凝聚,化為一團耀眼的光芒,頃刻之間,穿透重重黑霧,照耀整個空間。
嶽風張大雙眼,凝視虛空,就在紅黑交織的濁浪之中,他敏銳地看見了一條光亮的細線,與其說是一根線,不如說是一縷光。
“嗬!”嶽風吸一口氣,縱身跳起,木神纏住二女,落在那一縷光線上麵。
雙腳踩中光線,腳底微微一沉,一股韌性向上湧起,就在踩中的一刻,身邊的霧氣向兩側分開,霧氣的深處湧出一股森冷的寒意,嶽風仿佛聽見了冤魂們的怒吼,他意識到,腳下這一縷光亮的細線,就是唯一的希望。
兩個少女一動不動,嶽風低頭看去,雲若已經恢複了原貌,二人臉色蒼白,螓首低垂,儼然失去了生氣。嶽風一顆心幾乎奪口而出,伸手摸去,二女氣息微弱,可是綿綿如縷,性命還在,隻是昏過去了。
“老不死,我怎麼沒事?”嶽風說到這兒,自問自答,“因為道祖之血?”
陽太昊沒有做聲,隻在魂魄深處,長長歎了一口氣。其實僅憑道祖之血,也很難通過失魂霧的阻隔,隻不過拖延一時,終歸還是死路一條。這一條光線是支離邪等人困住天鬼以後的退路,又名“一線橋”,藏在鬼霧之中,平常人很難發現。但“屠妖者”陽太昊也是比肩道祖四神的偉人,神通廣大,見識不凡,一瞧此間布置,立刻有了應對之法。所以說,進入天鬼之墓,其中的埋伏禁製,已經不是嶽風可以理解,而是兩位上古天尊之間的較量。勝者生,敗者死,嶽風一行,決無第二條路可走。
嶽風回頭看去,身後漆黑一團,茫然不見來路。何況就算有來路,那也是萬萬不能回去的,以他如今的能耐,根本不是阿甲一夥的對手。
這時白光一閃,巫朗忽也跳上了一線橋,他的模樣十分狼狽,肌膚蒼白如紙,口唇青紫發黑,兩眼略顯空洞,像是讓鬼魂附身,吸走了眼中的神采。他呼呼喘氣,每喘一口,便有淡淡的白氣。
嶽風心中暗罵,這小子本已窮途末路,想是看見自己上了橋,所以也拚死掙紮來此。不過也沒法子,總不能弄斷這一線之橋,拚個同歸於盡。
思忖間,巫朗似乎緩過起來,邁開步子,趕了過來。嶽風暗罵一聲,一手抱住雲若,一手抱住依依,踩著線橋向前奔走,所過鬼霧飛散,讓出一條道路。追趕雙方,均是不敢加快腳步,惟恐走得太快,導致線橋崩斷,重新墜入無生的迷霧中。
兩人一前一後,始終相隔十丈,巫朗舉起符筆,想要攻擊嶽風,可是符法一經射出,立刻就被鬼霧吞沒,還沒到達嶽風那裏,即可光消火滅,無影無蹤。
一線橋長而又長,兩側鬼霧之中,伸出許多無形的硬手,忽長忽短,到了眾人身邊,受製於符橋,才有不情不願地散去。符橋也並非平直,而是傾斜向下,空氣越來越是潮濕,嶽風猜測,如果天鬼之墓真在淵博館下方,那麼這一條符橋應該通向浮羽山的山腹。
腋下微微一動,雲若醒了過來,她看清形勢,來不及托說,掙脫出來,雙腳踩著細線,步子輕盈,飛快向前。嶽風騰出手來,將依依抱在懷裏,小狐女應是中了什麼迷魂法術,一直沉睡未醒。
又走了數裏路程,鬼霧越見稀薄,前方明亮起來。突然之間,鬼霧煙消,火光耀眼,嶽風定眼看去,一個巨大的洞穴橫在前方,一線橋的盡頭就是洞口。可是,洞穴的入口,燃燒著一團巨大的火焰,那火焰跳蕩起舞,充滿了驚人的活力,火焰的形狀也是不斷變化,一會兒化為火龍,一會兒化為火鳥,一會兒化為各種走獸,突然間,火焰跳動兩下,化為四個人形,通身火光晶瑩,可是看模樣,正與入侵墓地的四人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