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蛇感覺到了獵物的虛弱,吐出藍色的蛇信,眼裏透出凶殘與貪婪。
“退開。”幽雪緩緩上前,兩眼閃閃發亮,“他是我了,我要親自吞了他。”
嶽風抬起眼來,目光十足倦怠。
蛇嘯聲更響更急,嶽風的心中升起一股悲哀,他殺死了這麼多強仇大敵,結果卻要葬身於肮髒的蛇腹裏。
幽雪向他逼近,巨大的身軀顯得有些臃腫笨拙。
“來吧!”嶽風拚命蓄積力量,打算等到幽雪攻擊,給它重重一擊,就算不能殺死它,也要在這蠢物身上留下印記。
幽雪衝他張開大口,其中噴出使人窒息的寒氣。可是,它沒有向前一步,它僵在那裏,就像是被體內的寒氣凍住了。
嶽風很快發現了異樣,幽雪的眼珠在拚命轉動,就像是一個人突然麵臨不可解決的難題,它大嘴長久地張開,就像是有一根無形的棍子撐在那裏。
噗,一聲悶響,幽雪的腰身破了一個洞,從中穿出來一根黑黝黝的鐵棍,鐵棍瘋狂膨脹,隨之脹大的還有幽雪的蛇身。幽雪翻騰起來,攪開了積雪,在地上攪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鐵棍仍在膨脹,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蛇王的肚皮中翻滾,一會兒左,一會兒右,一會兒前,一會兒後,鐵棍縮了回去,但隻一會兒的功夫,又從另一個地方鑽了出來。蛇腹中的那位,存心要將冰蛇王捅成一個篩子,攪成一團爛泥,他以驚人的力量翻騰、膨脹,在柔韌的蛇皮上凸顯出自身的形影。
嶽風不由笑了,他知道了,蛇腹中的人到底是誰。
幽雪翻滾掙紮了足有一刻鍾,猛烈之處,將嶽風身前的地麵變成了一條深溝巨壑,終於,冰蛇王停了下來,它的身上布滿了孔洞,淡藍色的血液長流不斷。它趴在那兒一動不動,仿佛成了一具軀殼,這時間,蛇身向外暴漲,瞬間粗了一倍有餘,跟著啪的一聲,巨蛇皮開肉綻,從中挺出一個龐然大物。
武大聖站在那兒,俯瞰四方,一如俯瞰塵寰的巨靈之神。
落入蛇腹的一刻,武大聖感覺到了一股更強烈的寒氣,這寒氣不但冷徹骨髓,似乎還帶著更可怕的腐蝕性,侵蝕的不是他的肉身,而是他元氣。
四周一團漆黑,身上包裹著層層堅冰。他不能呼吸,也無法細看,隻有憑借五行循環,不斷新陳代謝,保有體內的生機。
這時間太過漫長,光明中的一個時辰等於黑暗中的一年,光明中的一秒等於黑暗中的一天。武大聖困在冰中,浸在冰蛇王的體液裏,無法可逃,也無處可藏,他隻有閉目待死,可又不甘心就此死去,他拚命地保存元氣,當五行循環到了盡頭,就按父親所授,使用皮膚,像頑石中的龜蛇一樣生存。這是一種極古老的吐納方式,隻要周圍有一絲一毫的空氣,武大聖都能納入體內。冰塊封藏他時,也將若幹空氣封入其間,這些空氣隨著冰塊的融化,一絲絲流入他的體內。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起了一陣動蕩,顛三倒四,似乎幽雪正在翻滾。緊跟著,四周的堅冰開始極快的融化,武大聖落入了一種腐蝕性極強的液體中。這股液體以驚人的速度融化他的鎧甲,武大聖唯一可做的就是屏住口鼻,不讓液體灌入,侵蝕他的五髒。
他心裏明白,自己落入了蛇妖的消化液中,如果任其肆虐,很快就會化為烏有。生死關頭,武大聖仿佛陷入了一種幻覺,這幻覺清晰無比,仿佛就在身邊。
月色、星光、殘垣斷壁,武大聖又回到了荒蕪的忘墟。
四周一片死寂,對麵隻有一人。京無倫手持葫蘆,冷冷地望著自己。
“師父,還是不行。”武大聖快要哭了。
“蠢貨,誰是你師父?”京無倫吼叫起來,“你這副樣子,下一次遇上天毒宗的人,你還是會輸掉底褲。”
“到底應該怎麼做?”武大聖大頭下垂,疲倦之極,又沮喪之極。
“要用到森堤。”京無倫說,“森堤練到絕頂,會是各種毒霧的克星,也能將你變成銅皮鐵骨,堅不可摧。好吧,我再示範一次,一二三,呼吸,吐氣,過非毒,走吞賊……想象自身壯大,與天相齊,無物可拘……”
“與天相齊,無物可拘……”武大聖的腦海中閃過一絲光亮,可是,身處毒液之中,又該如何呼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