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騎士和佩刀漢子趴在草叢裏,遠遠地朝湖邊看過去。
黑影伏在那頭鹿或者羚牛的肩膀上,可憐的牲口蹬了幾下,不再動彈。
兩人大氣不敢出,騎士的手摸上自己的劍柄,被漢子一把按住。
黑影站起來,是個年輕人,披散著頭發,他拉起及膝的短袍擦了擦嘴,轉過身來。
嘎瑪錯的湖麵上點點星光,亮不過那人的眼睛!
佩刀漢子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喉嚨了,他使勁兒縮了縮脖子,貼著地麵向後一寸一寸地挪,一直挪到坡底,他仰過來,大口喘氣,卻不敢發出聲息。
騎士溜到他身邊。漢子擺擺手,示意折回來時的方向,騎士想張口,被漢子製止。兩個人躡手躡腳地返回即將熄滅的篝火堆,漢子上去撚了幾腳,解韁繩,指了指背離嘎瑪錯的方向。
“是夜霊,諾伊。”
漢子能聽得出自己的恐懼,熟悉的寒冷,熟悉的戰栗,在記憶裏無法磨滅的噩夢根底。
諾伊有些猶疑,“看他的眼睛是,但他……很完整。”
“相信我。我……見過一個。”
諾伊點頭,和他一起整備鞍韉。
漢子吐了口氣。思博陵家的年輕騎士不是傻瓜,六哥是個滑頭,但絕不是騙子,更不會拿那種嚇唬孩子的玩意兒去欺騙一個騎士。
諾伊輕聲問:“他在幹什麼?”
“沒看清。”漢子打了個擺子,“也許,他在飲血。”
諾伊正在緊鐙帶,聞言停了下來,“無論是誰都不應該那麼做。”
漢子聳聳肩,他的懶散勁兒恢複了一些,“誰知道呢,也許是在剝那頭牲口的皮。”
這聽起來不比生飲活血好多少,那頭牲口還活著。
他翻身上馬,“不幹我們的事,諾伊,記得正差是什麼。”
諾伊還沒有回應出聲,漢子胯下的栗色馬突然奮起倒退,險些把漢子掀下馬來。
閃亮的眸子在正前方逼近。
漢子一言不發,勒馬向一旁竄出。
諾伊拔劍,對方也拔劍,金屬摩擦金屬的聲音在身後傳來,他伏在馬背,牙關緊咬。
“罷了!”
他挺身猛勒,栗色馬唏溜咆哮,幾乎被他勒得直立起來。在馬背上回望,持劍的兩人被這邊的馬嘶聲吸引,正望過來。
他引韁安撫,緩緩地退回篝火堆旁。
亮眸黑影似乎有些好奇,“怎麼回來了?”
“嘿嘿。我不能獨自逃開,無論你是個什麼東西。”
漢子沒下馬,俯身調整銜鐵,抱著馬的脖子輕輕噓了幾下,再次鼓勇抬頭看著那雙眼睛,卻刹那間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