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瑟爾真誠地說:“與灰墟為敵的生涯不會輕鬆。您現在和領主家的騎士在一起,說明處境安全。老陸,為什麼把這種事告訴兩個陌生人?”
“陌生人?‘分辨一個故事的真偽和好壞首先要辯清講故事的人。’是,你問得有道理。我一直躲在這個記憶的陰影裏,除了巧手芬奇,我沒告訴過任何人,我沒法信任誰。芬奇給我弄了一個新身份,我在綠營成了一個商販,混到現在。在光明的時候還好,可在黑暗裏,那天的記憶會回來找我。我活在有溫度的雪窩子裏,讓寒冷的秘密包裹著。
“為什麼告訴你們?因為握拳者,因為這位晶霖塔人,而你是個守在酒館兒裏不會惹是生非的胖子;因為我喝了酒,抽了煙,旅途困倦;因為我在雪峰下再次聽到了那個綽號——暘穀人!是暘穀人想要了根特和我的命。你們沒問,我就沒說……鬼知道什麼原因!
“它跟了我十來年,不吐不快!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但應該讓逝者的家人知道隻有我才知道的事。感覺不錯!我也活到不怕麻煩找上門來的年紀了。他們一直在找我,為此我沒回過河曲,蓬街的集市,那裏有我熟悉的一切。他們曾經逮住我,當做另外一個人,一個給綠營走貨的販子。他們從我這兒得不到任何東西!河曲人天生是灰墟的對頭!那一帶不得安寧,都是他們搞的!”
愛誰誰的半大老頭兒倔強地梗著脖子。
老費緩緩地說:“他們濫用了被賦予的權力。”
瑟爾歎了口氣,“已經不需要別人賦予他們權力。囚窗、盾牌、三叉戟和鎖鏈,他們就是權力,也想讓所有人都這麼認為。”
“巧手芬奇是‘綠營’的首腦?”老費問。
這是一個小香巴拉的外人提出的問題。
“是。芬奇,一隻自由的鳥兒。”陸寒從那段回憶裏走出來,他挺直了腰杆兒,“‘沒有不設限的自由,也沒有不設限的權力。’綠營就是和他們秩序對著幹的,和灰墟是死對頭,尤其是這十年。巧手芬奇是雙河後人,雙河後人和綠營的人都是灰墟的眼中釘!”
“那次埋伏是針對綠營?”
“我搞不懂,一定有更隱秘的背景。好像,好像還和一個孩子有關,一個沒足歲的嬰兒。”
驪珠心裏一激靈。
老費點點頭,站起來向陸寒欠身施禮,“感謝你。特別是關於赫頓家的女兒,盡管是個令人悲傷的消息。我代表我自己以及我的勘石者朋友感謝你。”
陸寒慌忙站起來擺手,“我所知有限。”
老費說:“要獲得一個接近真相的答案,可以舍棄冗餘的信息。就剛才而言,已足夠我把線索編織在一起,我的朋友。而雪峰下出現的暘穀人也與此有關,看起來,瑟爾,我明天還得出去轉轉。”
瑟爾突然問:“巧手芬奇的大名是什麼?”
“斯汀,斯汀.芬奇。”
瑟爾愣住了,他從懷裏掏出紙卷,鋪平在茶幾上,“是他嗎?”
陸寒俯身查看,驚異但果斷地搖頭,“不會。巧手芬奇不會是一個二十年前的死人,名字也不對。他確實進過灰墟,但他是這一紀唯一從灰墟生還的人。這麼張紙還真有年頭了。”
“這個名字出自雪峰下,他的父親剛剛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