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道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眼前這眾所周知的“昏君”龍顏大怒席下的人皆是一陣驚惶。尤其是程致遠鬢角的幾絲銀發都隨著恐慌而打著顫兒，聲音除了年歲特有的滄桑外便隻剩下了害怕。
“皇上…皇上！下官真的不知啊！”
而話語間，幾個佩劍的羽林衛就上前將程致遠等一行人拖了下去。戲台兩側跪著的百姓也是嚇得滿頭大汗，這縣令老爺都被抓了起來這下可是要出大事兒了。
氣氛分外緊張，皇帝的眉心一直擰著，眾人也是一直低垂著腦袋跪在席下不敢抬頭。而就在此刻，一直蜷縮在皇帝懷裏的凝妃宋芊嫿目光含淚，語氣三分淒楚七分委屈地梨花帶雨道，
“皇上，剛剛那些刺客分明就是衝著臣妾來的。都是臣妾失德，外麵都說臣妾是紅顏禍水，所以才來誅殺臣妾。”說著粉嫩泛著光澤的小嘴兒也撇成難過自責的模樣，看著甚是惹人憐愛。“皇上還是賜臣妾一條白綾自盡的好，省得皇上還要同臣妾一道背負罵名，臣妾真是於心不忍…”邊說邊翹著芊芊玉指從袖中取出一塊錦緞雲絲手帕試了試眼淚，頭又往皇帝的胸膛跟前湊近了幾分。
皇帝的眼中乍現幾分憐惜疼愛神色，伸手露出袖口紋著的金龍玄底內襯，一雙手掌寬厚卻是指節分明修長白皙，撫上宋芊嫿的墨發，往自己懷裏又攬了幾分後俯首在她玲瓏小巧的耳邊低語安慰道，“嫿兒又亂說了，你若是自盡了朕可怎麼辦？”
懷中美人更是眼波撩人，抬頭與君王先是對視後嬌俏一笑，那般眉眼愣是叫一旁的護衛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而從方才起一直站在皇帝和宋芊嫿身後一側的一個女子現下向前走上幾步後行了一個禮。看她的言行應該是凝妃身邊的主事宮女，可她的打扮卻與尋常掌事宮女不同，且不說穿著考究精致，就說那般舉手投足和眉眼氣度都不像是宮女的身份。而宮內知情人都知曉的便是這個一直跟在凝妃身邊的掌事宮女喚作子衿，在進宮之前是宋府上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後來收在宋夫人也就是凝妃宋芊嫿的生母，宋家主母的名下。待宋芊嫿進宮後便也把她帶了進來，原先皇帝想著畢竟是宋家女兒，哪怕是庶女當個宮女丫鬟也甚為不妥，可這子衿愣是不肯為妃，謝過皇上的好意後便甘心留在凝妃跟前做事兒，也可謂鞠躬盡瘁之徒。
此時子衿已經恭恭敬敬地跪在戲台中央看著皇帝道，
“皇上，娘娘今日受驚嚴重，依奴婢看這便是早有預謀，且和這安陽縣的人脫不了幹係。”
此話一出，席下剩餘的安陽縣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先前以為抓走了縣令老爺一幹人已經完事兒了，誰知這個不知來頭的丫鬟一提他們這會子又要擔心自個兒的項上人頭了。
皇帝微眯鳳眸，像是思索著什麼，又轉頭看向了懷裏的嬌人。隨即命令道，
“給朕搜！從縣令家到這附近的商鋪住宅一個一個仔細地查了！朕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
子衿的唇角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抬頭對上正用絲絹掩麵的宋芊嫿，給以一個眼神後才又重新畢恭畢敬地跪在原地。而絲絹後的那張美顏在剛剛得到子衿的那個暗示後眼角漫上一絲計劃得逞的欣喜。今日的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宋芊嫿暗喜，原先得知這安陽縣縣令和宋憲是多年故交，且據說這程致遠極有可能在暗中幫助宋憲培養著一批勢力。她今日瞧著這程致遠倒不像是個有種的人，但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再者宋憲一係和他們作對已久，現在對付不了他，先對付這個小縣令還是綽綽有餘的。
很快，剛剛遣去的幾個禦前衛便抬著一箱東西往這邊趕來了。戲台上，皇帝的眉宇又陷下去幾分，而懷中佳人的唇角卻向上勾出幾分。
“啟稟殿下，剛剛屬下等人在程府搜到了這一箱東西。經屬下查明，箱子裏的是數柄刀劍，與剛剛行刺凝妃娘娘刺客所用的刀劍是一樣的，而剩下的便是…”
“便是何物？”皇帝的語氣染上了幾層寒意，清冷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那隻木箱道。
見一群侍衛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皇帝臉上又多了一絲慍怒，隨即命令他們立馬打開箱子。果然，裏麵就有所說的那幾柄刀劍，而底下窩藏的居然是實施巫蠱之術的小人兒和一些符紙！眾所周知，先皇在世時最為忌諱的便是這巫蠱之術，數十年前曾有位大臣牽扯進巫蠱一案後被滅滿門其黨羽亦是被連坐。當年即使是朝中命官被發現與巫蠱沾邊的東西都是誅九族，現下在這小小安陽縣縣令府上搜出這等汙穢之物，分分鍾便可屠了這安陽縣一半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