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車，有人看到她一個老人家帶著孩子，連忙讓座。淩雅芳道了謝坐下來，翟依然卻不老實，非要去扒吊環，又要跑去地鐵傳媒的電視那裏看節目，在她旁邊跑來動去。
淩雅芳印象裏，坐2站就到了，於是沒注意線路圖，等到了第二站，廣播報了“市民中心”，她才驚覺出不對來。
“這個車，不到泰然嗎？”她問旁邊的乘客。
“阿姨，泰然是一號線，這是二號線，您坐錯車了。”旁邊是個背雙肩包的小夥子，戴個眼鏡，看起來很斯文，講話也很有禮貌。
“啊！”淩雅芳吃了一驚。
“是的。”小夥子笑眯眯。此時，車門關閉了：“您坐到下一站再說吧。”
“那我怎麼轉車啊？”淩雅芳看了看表，四點十五分了。
“您得坐回會展中心，上到出站那一層，看指示牌找一號線，往機場方向的，下去，坐2站就到了。”小夥子仿佛對地鐵線路很熟悉，他又解釋道：“我在泰然那邊上班，所以比較清楚。”
淩雅芳感激道：“多謝你啊，小夥子。”
“不用客氣，阿姨。您要注意看，一定是去機場方向的，別下錯樓梯，坐反了就麻煩了。”
淩雅芳點點頭，此時到站，淩雅芳跟小夥子道了聲謝，連忙拉著翟依然去對麵坐回程車。
待到了會展中心，根據小夥子的指引，上到進站那一層，淩雅芳傻眼了。
此刻她牽著翟依然的小手，站在人流如織的會展中心地鐵站內，看著眼前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個個形色匆匆麵無表情，腳下生風般朝著各種顏色的指示牌方向走去。
淩雅芳站在這巨大的換乘站內，一時間有點懵，一號線是什麼顏色？她完全不知道。她有點老花，遠處的指示牌看起來有些模糊。摸摸包，出門匆忙，忘記帶老花鏡。
旁邊的翟依然看著比自己高大很多的人影從身邊經過，巨大而移動的陰影、不斷響起的廣播聲、不知從哪裏傳來的吵架聲、不時有人撞到自己小小身軀的那種不好的感受，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以前奶奶帶她，都是單線換乘，或者偏遠一些人少的站內，地鐵站給她最深刻的印象，是安靜、明亮、簡單的、新鮮有趣的。
可今天的地鐵站，勾起了她因剛剛才把自己關在門外不能回家產生的孤獨恐懼，即使奶奶緊緊拉著自己的小手，但是她感覺不到，她隻覺得自己好渺小，渺小到仿佛迎麵來的巨人可以一腳把自己踩扁，就像動畫片裏那樣。
她不由“哇”地哭起來。
“哭什麼哭！”淩雅芳也被這密集的人群攪得心煩氣躁。翟依然的哭聲更加劇了這感受。
“怕，怕，依依怕。”翟依然扒住淩雅芳，試圖讓她抱起自己。
淩雅芳一邊背著一個斜挎包，還拎了一個購物袋裝著翟依然的小外套、紙巾、水瓶等等，先前洗衣服腰疼的感覺又隱隱出現，對於自己身體的了解，淩雅芳知道，她此時無法抱翟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