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暗潮湧動 (下)
【235】暗潮湧動 (下)
頡利大帳,夷男雙膝跪地,一臉誠懇看著頡利說道:“大汗,這次要不是有你一半精騎相助,我也報不了殺父之仇將和水源奪下,我現在就將和水源草場獻給大汗以表感激!”
頡利高坐在大帳中間主位上,斜著身子看向夷男,仿佛剛才所有發生的生生死死不足一提一般,搖搖頭道:“夷男,我之所以幫你,一是為這草原主持正義,二是念及我和你父親多年的交情,這和水源是你爭來的,我怎麼能要?”
夷男聞言大驚,雙膝就那麼跪著向前幾蹭幾步:“大汗,這和水源你若是不要,難道你不為臣做主了嗎?”
“這個主我當然要為你做,但是你的部族草料不濟,我要是要了你的和水源,你的人怎麼辦?”
“大汗,家父死了以後,我就成了這草原上的孤兒,臣活著隻為一件事,那就是為家父報仇!若是大汗不為我做主,那臣還要什麼部族,要什麼人那!臣願世世代代為大汗作一隻狗駐守營帳,臣的人也願做大汗之犬。大汗,這和水源你無論如何要收下啊!”夷男聲情並茂,淚水已是奪眶而出。
頡利乘夷男低頭叩首之際,扭頭向另一側站著不說話的勃貼看去,隻見勃貼微笑著暗暗點頭。他才起身從矮幾後走下來到夷男身邊,一把將其扶起:“既然你的心這麼誠,和水源草場就讓執失思力去管吧。哎——處羅兄弟一走,你無依無靠的可怪可憐,不如留在我身邊,我也好替他照應著你。”
夷男表現出一副狂喜的樣子,激動道:“多謝大汗!不,不,多謝父汗!我想家父的在天之靈聽到這個喜訊,也一定為大汗的無限仁慈感激涕零的!”
頡利微笑頷首,扭頭對勃貼吩咐道:“在我的中軍大營,也為夷男支起一頂帳篷吧。”......
日將落,黃沙起,草原上一個矮丘頂,隻有一人一馬一枯樹。
馬栓樹幹,低頭啃著地上所剩無幾的枯黃野草。人卻手撫一黃金短笛,凝望南方吹奏不已。
人是女子,一身華麗衣裝,頭上略加銀飾,襯托著她那無限嬌美的麵龐更如仙子一般,可這女子笛聲憂鬱,卻正合了那黃昏飛沙之景,讓人看了為之一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從長安替父汗突利販馬歸來的公主阿史那雲,隻不過現今她已歸還了女裝,展露出她那美好的身姿容貌。隻不過從她回來那日起,日日來此吹奏這首從長安學來的《燕歸來》,仿佛思念著某人。
正在她吹奏到曲折高潮之時,背後遠處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和眾多呼喝聲,她頭也不回,隻是略略蹙眉,轉而繼續吹奏。
施羅疊身穿獵服,肩背箭壺,手持一兩石硬弓正瞄著前方四丈外倉皇逃命的黑兔。他自中午出來行獵到此時將將日落,隻打到兩三隻小獸,近日草原各處起旱,野獸也都多有遷徙,他隻能暗歎自己運氣不好。這眼看天色將黑遇到一隻大肥黑兔,興致頓起,帶著身後三十餘隨從一路狂奔追到此處。
他自小在草原生長,坐在馬上就如履平地一般,手中利箭為發,一直追這野兔蹤跡,隻待野兔下一個轉折之時便要放箭。可那黑野兔竟三繞兩拐朝不遠處枯樹下吹笛的女子奔去,施羅疊略一猶豫,野兔已是不見蹤跡。
他看著野兔逃走,不氣反喜,朝身後眾人揮手止行。獨自騎著神駿的棗紅大馬狂奔繞著那盤膝坐在樹下吹笛的女子轉了兩圈,並不下馬,笑嘻嘻說道:“阿史那雲妹子,怎麼最近聽人說你老在這裏麵向南麵吹什麼《雁南飛》?”
“關你什麼事,我吹什麼你管的著?”阿史那雲斜睨了施羅疊一眼,不屑和厭惡之感全部寫在臉上,將小巧的黃金笛子塞入懷中,起身疾步向一旁的白馬走去。
“阿雲,阿雲!”施羅疊一看阿史那雲要走,急忙從馬上跳了下來,伸手攔住她的去路,將自己脖子上一條品質上佳的貂皮圍脖解下在她眼前晃了下,笑道:“在這整個草原之上,隻有阿雲你那美麗的脖頸才能配得上它,來,戴上!”說罷也不管阿史那雲願意與否,強行將圍脖攏在她的脖子上。
阿史那雲像被身上潑了惡臭的汙水一般,急忙伸手扯下貂皮圍脖朝施羅疊扔去,狠狠說道:“把它給喜歡你的女人,我不要!”說罷起身就走。
施羅疊急了,他覬覦阿史那雲的美貌久矣,隻是礙著她乃是二汗突利之女的身份才不敢過分。情急下再度伸手去擋,不想阿史那雲手腳甚快,一手疾擋,玉足猛抬,一下踹在施羅疊的小腹。施羅疊根本沒有防備,在他心中,他乃是未來的草原之主,哪裏還有女子敢如此對待自己的?是故被一踹之下,身形已是不穩,連滾帶爬的從矮丘頂直直滾到了丘底,待大驚之下的隨從跑來將他扶起,一口吐掉嘴裏的草屑黃沙,甩腿就朝丘頂奔去。可阿史那雲哪裏還在?早已乘著那匹黃色的大馬疾奔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