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潛龍困水(中)
【251】潛龍困水(中)
太極宮宣政殿偏閣，李世民雙手背負，凝望著眼前地圖，將目光鎖定在大唐北麵邊界的雲州處。
他身後站著四名心腹重臣：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岑文本。此時四人臉上表情各異，都在沉思剛剛從東宮傳來的消息：以突厥二汗突利可汗為首，薛延陀部首領夷男，鐵勒部首領契必何力三人願與大唐結盟共同對付頡利，不過三人欲請李世民在邊界雲州共謀一敘，這可非同兒戲。
李世民沉吟一刻，看著地圖上犬牙交錯的邊界，心念急轉。雖說雲州外有長城相護，臨近幾州又屯有重兵，可附近能越過長城這道天然防線的道路不在少數，長城並不能真正將敵人禦之於外。否則雲州也不至現在不堪的樣子。此次結盟不能大張旗鼓，而是隱秘行事，所以不能在雲州附近有過多的兵力調動，那樣會有所暴漏。
“到底是去還是不去？他們誠意幾何？”李世民反複思考著這幾個問題，分析其中利弊。想了一刻轉身看向眾人問道：“你們幾個說說吧，到底去還是不去？”
長孫無忌和幾人對視一眼，出列稟道：“皇上，他們三人若是真想和我大唐盟誓，為何非要到雲州附近才行？盟誓便可，不必多此一舉。他們想看咱們的誠意，咱們還想看他們有沒誠意！若這是頡利設下的全套，那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其餘人或點頭同意，或沉默不語。李世民左右看了一圈笑道：“以我看他們倒是真有意結盟，這一來頡利這些年一味排除異己，十八個部族裏以被他或殺或控製了十五個。唇亡齒寒，兔死狐悲！他們若還是依照老樣子，隻能坐以待斃。二來到這裏聯係我們的是夷男，他總不至於拿自己父親的腦袋來完成殺父仇人的謊言吧？”
他輕踱兩步，慢慢轉回地圖旁又道：“突利這個人行事一向小心謹慎，他想和朕麵對麵盟誓以證明朕不會說謊，這反倒證實了他是有誠意的。所以我看，倒是大可去的。”
眾人聽得又是點頭，皇上所言不無道理，從形勢到人心，橫觀縱看，這次三族首領約見盟約倒有九成把握是真的。
岑文本看眾人都已暗暗支持皇上所言，心下焦急，一步跨出行禮道：“皇上不可去！即使是真的也不能去！皇上乃是萬乘之君，那邊境險象環生，萬一有什麼閃失......恕臣說句不吉利的話，未戰而先失主帥，大唐可就有滅頂之災了！”
李世民笑了笑搖頭，朗聲道：“文本你想多了，朕自十六歲縱橫天下，大小百多場仗。再說咱們幾十萬兵陳於北麵，要說凶險，再險也險不過當朕親率百騎，去解雁門關之圍那陣子吧？有什麼可擔心的？你們且想想看，若突利等部族合起來，那可有五六萬人馬。退一步講，要是這股人馬保持中立，那北伐就平添三分勝算！這險值得一冒。”
岑文本聽得皇上其意甚堅，“撲通”一聲跪倒地上哀求道：“皇上，不就是五六萬人馬麼？咱們大唐再招十萬人馬也可。若是招不齊，臣願親自披掛上陣殺於疆場！”
李世民不置可否，兩眼漸漸眯起，臉上漸漸湧出一股俾睨天下的氣勢。
他先將岑文本扶起，又看了眼一直沒有說話的另外三人才緩聲道：“莫以為朕將那五六萬看得那麼重！更莫以為朕隻放眼這突厥一地！治國需遠見，不可隻看眼前三寸之處。我堅信，北伐必勝！但勝利之後呢？滅了突厥之後呢？嗬嗬，打完之後還需要收拾民心，今日我們拒絕了突利他們貼上來的心意，等我們打下突厥，幾萬、幾十萬甚至百萬民心都會被今日拒絕寒了的！”
聽得這一番話，眾人都覺心潮澎湃。可畢竟都是老謀之輩，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便做出決定的人。
房玄齡抬起一直垂著的兩眼快速看了下李世民，見其正豪氣雲幹，也不好直言勸阻。隻能婉言：“皇上所慮甚遠。可長孫大人和岑大人的擔心也不無道理，不若這樣，先將在淮南巡視的李靖和魏征兩位大人傳回商量再議。此時關乎大唐國運，應當慎重！”
李世民坐回椅上，一手撫額。暗忖這突厥一族日益強大，若真耽誤了這次機會，待頡利真正統一了草原那邊是大患。去年的白馬之盟還曆曆在目，自己豈可錯失良機？
“玄齡，你所言不是沒有道理。隻是長安到草原一去一回破費周折，會把事情給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