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我,樓少棠似是意外地愣了一瞬,隨即麵容變得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也沒和我說話。
他還在生我氣吧,我想。
“塗穎,你來啦。”與樓少棠的冷淡不同,鄭可兒立刻熱情的叫我。
強抑心裏的酸澀,我視線從樓少棠臉上收回,轉向她。
鄭可兒燦笑地望著我,仿佛我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任何不愉快。
“可兒。”我更覺愧疚了,笑得有點不自然。看眼她打了石膏的左腿,我問:“你……沒事吧?”
鄭可兒搖搖頭,不在意地笑說:“我沒事,小傷而已。”立刻又麵露歉意的,“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以前若是聽她這樣跟我道歉我會很煩,但此時我隻有自責和羞愧。於是搖頭,誠心地對她說:“你別這麼說,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聽我在給可兒道歉,樓少棠頗顯詫異的,隨即嘴角勾起一絲很淺很淺的弧度,像是感到欣慰的。
鄭可兒表情也是很感意外的,她怔愣地看了我幾秒,又看向樓少棠。
“怎麼能怪你呢?”她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對我說:“是我給你和少棠添麻煩了。”旋即滿麵自責的,“你看,我真是太沒用了,就連離開都惹出事端。”目光移到打了石膏的左腿,眼眶裏泛起晶瑩。
“人沒事就好。”我安慰她。慶幸她隻是骨折,如果這條腿再被截肢,我想樓少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吧。
想到這裏,我不禁再次看向樓少棠。
樓少棠定定望著我,目光裏似含千言萬語,嘴唇微微嚅動,像是要對我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啊,少棠嚇壞了,幸虧沒事。”鄭可兒讚同地點頭,愉悅地笑看樓少棠,臉上的笑容似是僵了一下。
“咦,這是什麼?”她突然注意到我手裏的“采芝林”紙袋,好奇地問。
“哦,少棠給你買了點心,他忘了拿,我幫你帶過來了。”我看眼紙袋,又看眼樓少棠。
樓少棠蹙起眉頭,一副很不解很迷惑的樣子,目光從紙袋移向我的臉。
他一定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好心地把點心帶來吧。我自嘲地笑了笑,把紙袋放到床頭櫃,從裏麵拿出蝴蝶酥,打開蓋子遞到鄭可兒麵前。
鄭可兒看著樓少棠,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謝謝你,少棠,沒想到你還記得。”說完,她拿起一塊蝴蝶酥,咬了一口。“真好吃,還是以前的老味道。”她舔舔嘴唇,讚道,又對我說:“塗穎,你也嚐嚐。”
我笑笑,“我不愛吃甜食。”內心湧出一股苦澀的滋味。
鄭可兒笑“哦”了聲,轉而對樓少棠說:“少棠,你也吃一塊,你以前不也很愛吃。”
樓少棠目光從我臉上移向她,柔淡一笑,“你吃吧,我不餓。”
鄭可兒笑容凝了凝,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很開心的事,笑起來,“對了少棠,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你還親手給我做過蝴蝶酥,不過味道很奇葩,最後全倒了。”
樓少棠愣了愣,有些尷尬地笑笑,“哦,記得。”
“爸爸,媽媽到現在還留著你以前給她做烘焙的模具呢。”恒恒插嘴道,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樓少棠一聽立即看向我,麵色很難堪的。
我微低下頭,聽他們說以前,心像被刀子不停地在割劃,捏緊著手強忍疼痛。
“爸爸,等媽媽出院後,你再做一次蝴蝶酥吧,讓我也嚐嚐味道到底有多奇葩。”恒恒帶著點調笑口吻的提議躥進我耳朵裏。
“還是不要了吧,太難吃了。”樓少棠似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婉轉地拒絕。
恒恒不介意地道:“沒關係,是爸爸做的,再難吃我也會通通吃掉。”
“恒恒,你爸爸很忙的,要吃媽媽給你做。”鄭可兒善解人意地替樓少棠解圍。
“那好吧。”恒恒頗為無奈地說,又問樓少棠,“爸爸,你嚐過媽媽做的點心嗎?可好吃了。”
樓少棠沉默了幾秒,才輕輕地嗯了聲。
“那你喜歡吃嗎?”恒恒追問。
又是幾秒的沉默,樓少棠才又嗯了聲,這聲比剛才那聲還要輕,輕得幾乎快聽不見。
“太好了,那以後也讓媽媽做給你吃。”恒恒的情緒破天荒的興奮。
樓少棠沒有回應。
我坐在椅子上聽他們旁若無人的聊著,聽恒恒“爸爸”“媽媽”親切地叫著,感覺耳朵在被一萬隻蜜蜂叮蟄,鑽心的疼。
塗穎,是時候退出了。你是局外人,他們才是一家人。
“塗穎,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鄭可兒關心的話語滑進我耳畔,打斷我正在暗下的決心。
抑製住快讓我窒息的心痛,我強行扯出抹笑,抬起頭,“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對了,我還有點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