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不由得有些失神,他起身下床,走到窗前點了一支煙。
不知怎麼的,眼前模模糊糊的,仿佛又出現了那一道極其瘦弱纖細的身影。
那一年與阿慈一起去那座城市找尋薑星爾,擦肩而過的那個叫莘柑的女孩兒,還有那一日……
他還記得那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他和薑心戀成婚剛剛一年,她尚未變成後來那樣,偏執而又易怒。
她喜歡笑,笑起來的樣子清純美好。
她又會說話,總能將家中長輩哄的眉開眼笑。
母親尤其的喜歡她。
裴昭更是覺得,娶了她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雖然他曾經也想過,這輩子要娶的那個人,必定要是他心悅的,兩人舉案齊眉,才不辜負這一生年華。
但後來隨著他的病情加重,雙眼失明,裴家長房又頻頻遭人算計。
那時候他所想的卻是,沒有喜歡的人,也是一種幸運,不用將她也拖入這樣的泥沼之中,與他一起活在這黑暗裏。
後來他遇到了她,因緣巧合之下,她竟就成了救他性命的一劑良藥。
他虧欠了她太多,她又是這樣善良美好的女子,所以,他才會開口求娶。
也曾有過一段甜蜜的時光,他將自己所能給她的,都盡數給了她。
可是到最後,她仍是恨他,怨他。
實則也不能怪她,哪個女人能忍受這樣守活寡的日子?
她還那樣的年輕,她的日子還那樣的長。
他也曾說過,不如就離婚,裴家不會虧待她,她可以帶著豐厚的補償另嫁。
她卻又不願,哭著說她愛的人隻有他。
她在京城有一棟陪嫁的別墅。
裏裏外外都是她與他大婚時從薑家帶來的人。
她曾說她在京城無依無靠,在裴家雖然長輩都待她很親厚,但她也希望能有自己的一個安身立命的所在。
要她覺得累的時候,或者想要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可以有一個自己藏身的小窩。
所以,那一棟別墅是她的私產,裴家和他從不曾插手其中。
她偶爾會回去住兩天,小小的院落裏有兩棟小樓。
那一棟乳白色的是她所住,而另一棟,卻是由她的那些傭人和下屬所住。
裴昭曾和她一起去過那裏一次。
別墅的位置很巧妙,鬧中取靜,既不偏僻讓人心裏害怕,卻又在鬧市中辟出了一片安靜的所在。
樓後麵是小小的一個花園,薑心戀午睡的時候,他曾在這裏四處走了走,聊作打發時間。
那時候是春末的下午兩三點,太陽已經有些熱辣起來了。
整個宅子裏都安安靜靜的,偶爾會有幾聲蟬鳴。
許是沒想到他會一個人在這裏閑逛,後園裏一片靜悄悄的,半個人影都沒有。
他沒有睡意,心頭又有些莫名的煩躁,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了後園子裏去。
也是那一日,他方才知曉,傭人所住的這一棟小樓,還有深深的地下室。
地下室隻開了一扇氣窗,往裏看去,裏麵卻是黑黢黢的,好似堆滿了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