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霖從小錦衣玉食,在家仆役如雲,出門車馬隨行,就算逃命期間也有廖棋之多方照顧,如今之所以迫不得已化名霍霖賣身張府避難,一來拉不下臉給別人家做那伺候人的事,二來心想雙方已知根底,再加上女子心軟,想以前認識的哪個女子不是嬌嬌弱弱,看到個小兔子受傷也淚水漣漣,愛心泛濫,那麼恩人對自己這落難公子怎麼也會照顧一二。可不曾想,離玟玉顛覆了他前二十年對女子的認識,別家女子的心是水做的,這位的心是鐵做的。自從進了張府,陸承霖確實受到不少特殊對待,不過這種特殊對待讓所有仆役敬而遠之。劈柴、刷馬桶、收拾馬廄、除草等等髒累苦的活計統統由他包圓,離玟玉美其名曰讓他遠離眾人視線,減少拋頭露麵被發現的機會,這些活計可都是在最不起眼,最偏僻的角落裏的,看她多仁慈,多照顧他的特殊情況。而陸承霖聽到這話臉都綠了,還不能反駁。

今日已經是陸承霖入府的第十天了,有人來通知他廳前集合,心想又是哪個倒黴鬼犯了那位煞神什麼規矩。但凡府裏有人犯了規矩,先杖責,再交給牙行發賣,而處置之時,府中所有仆役一同觀刑訓誡,如今大家都已習慣了。

陸承霖到時廳前已經站了十幾個,當家人離玟玉麵目含霜坐在前麵的椅子裏。

對這位煞星他可是深有體會,他本想進了張府後尋機打聽公孫垚的行蹤,或夜探公孫府,但鐵斧嚴格執行離玟玉限製出行的命令,現在沒有離玟玉的發話任何人也休想進出府門,因此陸承霖等於被離玟玉變相的軟禁在府裏,根本沒有機會出門,有次晚上想偷偷翻牆出去,卻誰知剛翻過牆,外頭就等著離玟玉,這位煞神輕飄飄的說了句:“你要是走了就別再回來。”然後理都不理他就走了。

然後,陸承霖咬了半天牙還是又翻牆回了張府。

再然後,第二天一早,他的工作多了項打掃馬桶,看著泛著惡臭,屎尿橫流,肮髒不堪的馬桶,隻覺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以前這活別說幹,就是見都不會見到,剛幹了兩天的陸公子就瘦了一大圈,實在吃不下飯啊。

離玟玉左手邊坐著二小姐綠芽,如今綠芽已經跟著女教師開始讀書習字,加上張府帶給她家的感覺,小姑娘漸漸少了幾分惶恐,往常見這場麵還又怕又不忍心,可今日已經有了點肉的小臉上也是滿臉怒容。

右手邊恭立著臨時的管家鐵斧,奸猾的臉上又是憤怒又是擔憂。

中間跪著兩個人,陸承霖微微偏頭一看,卻是另一位臨時的管家海棠和伺候洛少爺的芸香。

剩下的仆役也很快到齊了,除去離玟玉給大家五天學規矩的時間,之後短短五天已陸續處置了四人。大小姐淩厲的手段加上之前可有言在先一月後要淘汰十人,這剩下的六個名額可千萬別落在自己頭上,因此如今府中仆役均謹小慎微,積極表現,已初步呈現大戶人家的氣派,除了跪著的芸香,二十多個仆役均恭恭敬敬的站立成二排,一絲聲響也無。

離玟玉冷冷的開口:“講吧。”

海棠又羞又愧,給離玟玉磕了個頭才道:“是海棠管教不嚴居然讓少爺受奴才欺辱。方才我得了大小姐吩咐去給洛少爺送點心,哪知進門就見芸香居然堂堂正正坐在桌邊吃著洛少爺的晚餐……”

芸香大叫道:“是少爺賞給奴婢吃的。”

芸香剛說完,一個冰冷的聲音如重錘般擊在眾人心頭,讓人齊齊的打了個寒戰:“掌嘴!”

立刻從仆役中出來個婆子,拉住芸香的頭發,啪啪的打了十幾個耳光,邊打邊道:“大小姐沒問你話,不許插嘴!”

那芸香被打的倆腮紅腫,頭發散亂,卻再不敢多言。

海棠等她被打完才繼續道:“按大小姐的囑咐,洛少爺一向是單獨起灶,食材也是用最好的,還按照王大夫說的添加了藥材,每天四菜一湯,我進去的時候,膳食剛用不多,我已經問過送餐的,膳食才送進去不久,顯然是一送進房便被這賤婢自己拿來用了。我再看洛少爺,少爺唇舌幹燥,這賤婢居然連水都未伺候少爺喝。”

離玟玉冷冷的看著芸香問:“你有何話講?”

“大小姐,奴婢冤枉!”芸香淚水漣漣,一副委屈的樣子:“奴婢怎敢慢待少爺,膳食送進來,奴婢便伺候少爺用,可少爺說他中午用的多,晚上不想吃,又說奴婢伺候的好,便賞了給奴婢。請大小姐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