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母是土生土長的莊稼人,丈夫死後獨自帶著兒子生活,老實本分,一生都隻在家和田地之間來回轉,這還是第一次出遠門。之前,洛母也從來接的人口中,大概知道些情況,可一見到張府大門就有點發怵,雖然離玟玉的宅院在京都算不上什麼,卻也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氣派。隻懷疑是不是走錯了,一個勁的向來人求證,如果不是對方說兒子在這裏,就要立刻掉頭,逃開。方才見到兒子麵,仿佛命去了半條,心疼中又不敢表露,強忍淚水安慰孩兒,一時也忘了害怕。這時見到婉風流轉,典雅大氣的離玟玉,不禁被她的風姿所攝,局促不安起來。連忙道:“不敢,不敢,奇兒蒙大小姐收留,又如此照顧,民婦不知該怎麼報答才好,民婦別的不會,隻有一把子力氣,洗衣做飯,打掃屋子,大小姐盡管吩咐……”
離玟玉連忙打斷她道:“伯母此言差矣,說起來,洛奇才是我的恩人,當初是洛奇為了救我才受此重傷。伯母要論恩情,也該是張珈報答您才是。”
洛母聞言,一下慌了手腳,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那個,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聽大兄弟說,為了救幾個孩子,大小姐獨自追那賊偷,又跑去告禦狀,誰敢跑大王麵前告狀,民婦想想就害怕,大小姐不但告了,還告贏了,真是了不起,這事在我們十裏八鄉都傳開了呢。聽大兄弟說當時奇兒他們已經上了刑場,大小姐為了救人,險些被打死,這可是天大的救命之恩。再說,大小姐也是孤身一人,舉目無親,卻對奇兒百般照顧,讓他衣食無憂,否則,他早已凍死餓死了。民婦怎能不知感激呢。”說著就要給離玟玉下跪,離玟玉連忙扶住:“伯母,洛奇救我,才有我幫他,一啄一飲怎能分得清。伯母這樣做,是要陷張珈於不義啊。”
兩人相互僵持著,洛奇自知母親品性,見了連忙拉拉母親的手,洛母立刻轉移了注意力,忙問道:“奇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洛奇道:“娘親,張珈咋說咋是吧。以往種種不要再糾纏了。”
洛母是個沒主意的,聽兒子這樣說,嗯了一聲便不再多說。
離玟玉見洛母這麼聽兒子話,知道她是個憨厚之人,便柔聲道:“伯母有所不知,我與洛奇已經結為姐弟,洛奇是我弟弟,您就是我母親,您要不嫌棄,我便稱一聲姨母,以後便在府中安心住下。”
洛母聞言驚訝的看看她,然後便轉頭去看兒子,洛奇沉默了一下,沒好氣的道:“我比你大。”
洛奇此話一出,不止離玟玉,連綠芽都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雖然離玟玉早已認洛奇為弟弟,可也隻是一廂情願,洛奇從來沒對此發表過意見,對離玟玉的安排,也是聽之任之,愛答不理,他對自己的生命已經放任自流,怎樣都無所謂。沒想到,這時候會突然糾正兩人年齡問題,這說明,他已不再自暴自棄,又重新拾回生活的勇氣與希望。
離玟玉見他終於解開心結,也不由高興。可是,當初洛奇重傷在床,虛弱無依的樣子,讓她下意識的認為自己是姐姐才對,並且也一直在外標榜,她是姐姐,洛奇是弟弟,這要是反過來……呃……難道要她叫洛奇哥哥?離玟玉想想都覺的渾身不得勁,見綠芽和龍墨一臉驚奇的望著她,幹咳一聲,擺出大小姐的威勢,凶巴巴的道:“那我也是姐姐!”
綠芽咯咯笑起來:“是,姐姐!”然後就去望洛奇。
洛奇冷哼一聲,把頭扭到裏麵去,顯然對這個決定不支持,離玟玉也不在意。
綠芽笑著對洛母道:“那你也是我的姨母了,我叫綠芽,是妹妹,是和洛奇哥哥一個礦上的。”
龍墨也湊熱鬧道:“還有我呢,我是龍墨,我最小。嘻嘻,哈哈!”
洛母早見過這兩個孩子,此時見他倆討喜的樣子,心中一暖,摟在懷裏一個勁的說好。
綠芽和龍墨都從小沒有父母疼愛,見洛母親切樸素,那淺淺的懷抱裏,卻溢滿濃濃的愛,這是從未體會過的感覺,不同於哥哥的嗬護,不同於爺爺的寵溺,不同於姐姐的關懷,不同於任何一個人的感情,那是一種陌生的溫暖,讓人眷戀,心中歡喜無限,纏著洛母不肯離開。
離玟玉見洛母漸漸放開,又對她道:“姨母放心,我們已經找了好些大夫給洛弟看傷,”她特意將“洛弟”二字說的極重,換來洛奇哼哼兩聲:“夏將軍也請了太醫診治過,又給洛弟重新接骨,太醫說,這一年雖然不能亂動,但等他骨骼重新長好後,再加針灸鍛煉,就算不能站立行走,至少坐臥沒有問題。”
洛母聽到太醫給兒子診治,隻覺不知哪位祖宗燒的高香,今生得如此貴人相助,心中半點埋怨也無,隻有滿腔感激,淚花閃動,拉著離玟玉的手直道:“多謝大小姐,多謝大小姐……”
離玟玉道:“姨母忘啦,叫我張珈或者珈兒。”
洛母靦腆的喚了聲:“張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