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殷梓琬,她心裏有些遺憾,不僅開口說了一句。
“想不到,當初殷梓琬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全的這個孩子,轉眼卻被陸青筠視如敝履。”
“是啊。”縉玄清也是如此想,若是早知如此,還不如讓殷梓琬頂替陸青筠活著。
說著說著,倆人就來到了楚國邊界,看著這安靜的一幕,縉玄清直接摟住了沈朝野的腰,足尖輕輕一點,迅速消失在原地,化作縹緲的青影飄蕩在半空,憑著縉玄清無聲無息的輕功,成功地躲過一切眼線進入了楚國地界。
“走吧。”縉玄清拉起沈朝野的手,溫和道。
“恩。”沈朝野輕輕恩了一聲。
啪啪——
卻不料空中突然傳出幾道清脆的聲音,沈朝野和縉玄清循聲望去,隻見沉寂又空蕩的四周突然湧出了許多身披鎧甲的人,手持劍盾,等靠近沈朝野她們一段距離後,又突然有致地散開了一條道路。
“可真是令朕驚喜啊,咱們楚國的國師萬年不與女子交涉,如今竟帶著一個女子回來了,這可是好事將近了?”
而一位身穿黑紫蟠龍服飾,頭戴珠簾玉冠的男人緩步而來,他雙手高揚擊拍,大拇指上的血紅玉扳指十分的耀眼燦爛。他的身側,則是其他服飾華貴的官員,還有許久未見到過的縉滿星。
如果除去那周圍氣勢洶洶圍著他們的士兵,倒還真幾分親切和藹的味道來。
沈朝野感覺到身側縉玄清周圍的氣息驟然一變,隻聽他不同以往冷傲的聲音響起。
“你派人跟蹤我?”
他指的,自然是他們剛來此就被楚帝碰上了個正麵,如果說是巧合鬼才信。
楚帝卻是微微一笑,和善道:“玄清何出此言,朕可什麼都沒做,要真計較起來,可還不是得感謝有人報信?”
說完,從楚帝身後緩緩走出來了一個身影,來人從陰影中抬起臉來,可不是在慕容府與他們回旋的裴玉書麼。
隻不過此刻他臉上沒有那一絲蒼白了,而是十分的冷漠和剛毅,顯然之前那病秧子的模樣,隻不過是他裝出來的。
他如今算是徹底明白了,難怪他看著裴玉書有些熟悉,原來他們曾經有過一麵之緣。
他記不清在什麼時候了,但是裴玉書絕對不叫裴玉書,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在楚帝麾下有一個他的得力幹將,叫楚玨。而裴玉書這個名字,恰好是玨字的另一邊,他早該想到的。
難怪,難怪他們一進來就被埋伏了,原來都是他在暗中遞送消息。
縉玄清抿了抿薄唇,沉默如死水的眸底泛起一圈波瀾,但又什麼都看不出。
“你就是害了我祖母,害了我慕容氏的楚帝?”
說話的是沈朝野,她冷冷得看著楚帝,眼中冰冷寒霜。至於裴……楚玨她並不放在心上,她知曉哪件事才是大。
原來楚國與大靖的風俗還有一點不同的是,沒有人規定皇帝必須是身穿明黃色的服飾的,眼前的楚帝跟嘉靖帝相比,在裝模作樣份上倆人不相上下。
而她之所以這麼說,也是因為祖母臨終之前留給她的那一封信。
信中寫道,當初嘉靖帝與楚帝一樣忌憚慕容氏的三萬大軍會愈發的壯大,於是連通郝綏一起算計,趁慕容淵帶著那三萬精兵出征剿滅敵軍時,郝綏聯合楚帝,令人放火燒了慕容淵的糧草,可這斷糧就等於要了他們的命,於是慕容清請求嘉靖帝的支援。可當時郝綏私攔戰報,楚帝乘勝追擊,最終導致慕容淵深受重傷,三萬大軍全軍覆沒。
而祖母不知怎的就發現了一點端倪,在知曉自己的親侄子讓自己兒子蒙冤,背負三萬條人命,又間接害死自己的大兒媳後,心中憤怒又絕望,瞞著慕容家的人前往楚國質問皇帝,結果無一意外,知道真相的她回來後,覺得無顏麵對,留下一封書信,便喝下了鶴頂紅長眠了。
祖母寫這封信的初衷,便是想讓沈朝野知道當年的真相。因為在整個慕容氏中,隻有她是最在意慕容氏是否受冤屈的人。
但一邊是她的家人,一邊是她的弟弟,她沒的選擇,所以隻好自裁,彌補心中的愧疚。
可沈朝野不一樣,她沒有這一絲的顧慮,她心裏隻有一個原則。
傷她親者愛者,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而楚帝聽到沈朝野的話反應十分的平淡,他麵無表情道:“哦?皇姑姑她仙去了?朕還以為,她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沈朝野眼一沉,疾聲道:“你口口聲聲稱祖母為皇姑姑,可做出來的事情卻是害了她所珍視的一切,到最後,你竟無恥的想讓受害者像你一樣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麼!”
“閉嘴!”對於沈朝野的好無尊卑,楚帝很是惱怒,一記冷眼掃去,沈朝野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神情堅毅漠然。
她連嘉靖帝那樣心思扭曲變態的人都不曾怕過,還會怕他一個楚帝?
縉玄清見楚帝如此對沈朝野,眼神一冷,猛地一甩袖袍,凝聚了一股內勁朝楚帝橫掃過去,那股氣息霸道又強勁,讓周圍的人皆是心一驚,有些反應不過來。
嘭!
最終是身旁的縉滿星一把抓起楚帝的肩膀,堪堪躲過了縉玄清的恐怖的力量,楚帝也沒想到縉玄清會突然對他動手,他慢半拍地回頭一看,隻見自己方才所站的腳下一個一米寬的坑,從中可知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會有多痛。
他一時間有些愣,直到身側直勾勾盯著縉玄清瞧的縉滿星突然開口。
“師兄,滿星今日前來不是與你為敵,而是為了勸你,莫要為了這個女人毀了自己,隻要你肯跟我回去,我們就永世待在欒川穀裏,逍遙自在,再也不現世,可好?”
“滾。”
可回應縉滿星一腔柔情的,隻有這一個盡顯冷漠無情的字眼。
“你!”縉滿星再怎麼強大也是一個女子,這樣被縉玄清當眾撂了麵子,她的麵子的確有些掛不住,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漸漸紅了臉。
她真後悔,當初衝動之下殺了五王爺,早知如此,她一定殺了沈朝野以絕後患!
楚帝反應過來也怒了,大袖一揮,命令著周圍那些士兵。
“給朕殺了這兩個人,取得他倆的項上人頭者,拜將封侯,賞黃金百兩!”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又是拜將封侯,又是黃金百兩的誘惑,怎還能受得住,於是一股腦的全都朝沈朝野和縉玄清去了。
楚帝看著漸漸被士兵包圍的沈朝野和縉玄清,冷嗤道:“縉玄清,就讓你瞧瞧,你是如何死在自己調教出來的人手下!”
而一旁的縉滿星聽到楚帝的話,眼中閃過一道譏諷,別人不知師兄的能耐,她可是知曉的,這些雖是經過師兄親手調教的人,但是對於師兄來說,這些人根本不足為懼,隻能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
她也懶得管楚帝,直接挑起劍便混入了人群之中。
如今隻要能讓師兄離開這個女人,哪怕讓師兄恨她,她都在所不惜!反正隻要回了欒川穀,沒有是時間解決不了的事!
“朝野,去我身後。”
麵對此景,縉玄清並沒有慌亂之色,隻是對著沈朝野輕聲的叮囑。
沈朝野點點頭,在這種實力懸殊方麵上,她沒有傻到會赤手空拳的與他們搏鬥。
之後縉玄清便雙手凝聚強大霸道的內勁在周身,比之前那一次還有恐怖萬分,力量也不是同一個層次的,見他眉宇鋒利,修長玉白的手掌猛地往地下一拍,那股強大的氣勁砰然散開,直接將靠近她們的那幾波人,盡數都震飛了出去,並倒地後吐血,之後兩眼一閉,再也沒有起來過。
不遠處的楚帝睜大了眼睛,瞳孔猛縮,沒想到這縉玄清的能力竟如此的可怕,照這樣看來,整一個軍隊都不是他的對手!
一大部分士兵都被震飛了出去,少數的人則就更好的對付了,可在混亂的人群中,倏爾跳出了一個人影來,亮光一閃,直麵迎上縉玄清。
“玄清,小心!”
沈朝野看見縉滿星竟扭曲到如此地步,連自己的師兄加救命恩人都敢傷害,可見其心腸歹毒!
而縉玄清也感知敏銳,早就發現了縉滿星的氣息,縉滿星的所有也都是靠他才成,要對付她也是輕而易舉。
所以麵對縉滿星的長劍,縉玄清不躲不避,直到那劍尖快要刺穿他的月匈膛時,那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巧地夾住劍片,看似輕飄飄的舉動,卻是蘊含了極大的內勁,讓縉滿星不得進退一步。
而縉滿星卻以為縉玄清會如此全因為是對她有一絲情誼存在,於是她又放柔了語氣勸道:“師兄,我知道你不會忍心傷我,我也不願意傷你,所以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縉玄清那張俊美無雙的容顏上一派冷漠,在縉滿星說完這句話後,他指尖微微用力,薄薄的劍片直接斷裂成了好幾段的碎片,混著內勁朝縉滿星而去。淩厲的內勁毫無憐惜地劃破了她的柔嫩的臉頰,還有打掉了她發間的發簪,瞬間,她三千青絲都泄了下來。
縉滿星呆呆地站在原地,哪怕臉上鮮血橫流,疼痛萬分,也不及她此刻心中的絕望與嫉妒。
他在用自己的行動向她證明,她對他來說什麼都不算,所以也不會存在忍不忍心傷你一事。
而剩下的那些士兵也感覺到了縉玄清的恐怖,之前的腦熱勁褪去,他們反複的思量,還是性命要緊,於是開始紛紛後退。
而楚帝見此,更是狡猾圓潤的很,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對著縉玄清諂媚討好道。
“玄清,是朕糊塗了,朕給你賠罪,朕不該……”楚帝看了一眼縉滿星,隨即指著她怒聲道:“都是這個女人挑撥我倆的關係,若不是她,我也不會這麼衝動,國師,朕是受了這女人的蠱惑啊!”
“你!你找死!”
縉滿星也顧不得對縉玄清的失望了,隻是狠狠瞪了一眼楚帝,幽藍的眸子裏燃燒著紅色的火焰。
直接單手成爪,快速朝楚帝撲去,這架勢,看來是要他的性命了。
“玄清!國師!救我!”楚帝嚇的連忙大喊。
沈朝野擰眉,對縉玄清連忙開口,“玄清,阻止她,楚帝這條命必須讓我親自了解,方能解恨。”
縉玄清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運起一股氣朝縉滿星打去,縉滿星來不及躲閃,之後直接就被打飛了許遠,並哇的一聲吐出鮮血來,再也沒法起身。
他竟如此對她,一點都不顧曾經的那份情麵……
那雙幽藍的眸子望著縉玄清時,囂張的氣焰沒了,隻有濃濃的嫉恨與悲傷流淌,那一抹幽藍都黯淡了許多。
之後縉玄清便牽起沈朝野的手,一步一步沉穩有力地朝楚帝走去,旁邊的人都很自覺的讓開一條更寬闊的道路來。
“朕就知道玄清是心月匈豁達之人,是不會與朕計較這一次小小的失誤的,對——”
楚帝卻以為縉玄清救他是因為之前那一點小的可憐的情分,所以趕緊好好巴結縉玄清,直到楚帝看到縉玄清懸空拿起了地上的一把劍,將劍柄遞到了沈朝野的手上,他這心裏才突然咯噔了一下。
沈朝野握著劍,劍尖劃過地麵,發出刺耳又怪異的聲響,她走到楚帝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