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娘娘這是氣急攻心啊,是以才會吐血……”
“……她為何還沒有醒?她何時能醒過來……”
“皇上……娘娘許是太累……皇上請寬心,娘娘會醒的……”
朦朦朧朧中,妍華聽到旁邊有人在說話,那個熟悉又讓她痛心的聲音竄入耳朵,攪得她心裏極為煩亂,眉頭也不禁蹙了起來。一根略帶涼意的手指揉了上去,很舒服,她不禁慢慢舒展開了眉頭,繼續安穩地昏睡過去。
她潛意識裏極其不願意醒過來,心裏堵著難受,她感覺特別想哭,可是腦子裏混混沌沌,一時間也不知道為何這麼想哭。她怕她一睜眼,又要麵對那種叫她肝腸寸斷的場麵了。睡吧,就這樣睡下去吧,腦子裏的那絲清明就這樣模模糊糊地沉息了下去。
她吐血倒下去的那一瞬,胤禛隻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眼裏除了急急倒地的她,再也看不到其它。心裏的嫉妒、憤恨、惱怒……在那一瞬統統都煙消雲散。
他突然覺得,她還能叫他禛郎,這便夠了。
她陪了他這麼多年,他為何還要因為一張畫妒忌成那樣呢?她說兩清的時候,語氣裏滿是哀求,何等卑微何等希冀,他為何不能冷靜下來好好與她說說心裏話?他想娉娘的時候,不也是瞞著她嗎?他不住地自責著,可是她為什麼要說那些話來氣他,他也很心痛很難受呀,他根本做不到時刻維持冷靜,因為他也是活生生的人呐!
“嬋嬋,我再也不懷疑你了,你醒一醒,好嗎?那些話……都不是你的心裏話,對不對?”他用近乎哀求的聲音,摟著她輕喃。她說她恨他,他的嬋嬋說恨他啊。他都做了些什麼,沒護好她不說,還被她恨上了。心裏的難受一波波襲來,他的眸子突然有些濕潤起來。
夜已深,而她一直未醒。太醫說她睡著了,可他真的害怕她會就此睡過去,會再也不願意陪著他白頭到老。
他的眸子通紅,裏麵蓄著盈盈淚光。方才她倒下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什麼背影什麼假懷孕,與她的性命相比,這些都不重要!他隻想要她一直陪著他,無論他何時回頭,她都笑盈盈地在他背後守著,累了的時候,有她捏肩揉背,孤寂的時候,有她輕語解乏。
她懂他,她一直都是最懂他的那一個,他不想失去她。她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才發覺他心裏是有多害怕!他一點兒也不想失去她!
他以為經曆過娉娘後,他再也不會動情動得那般熾烈了。雖然這麼多年來,早已習慣了嬋嬋的陪伴,可若是問他心底裏最愛的是誰,他還是下意識地便想說出娉娘的名字來。可是,當她抱著碎裂的石頭哭泣時,當他看到她用瑟瑟發抖的小身子裹著石頭便要走時,他是多怕她會就這樣永遠離開他的視線,再也不複回!
他害怕,所以才會死死扣住她的手腕不想她離開,她一定痛極了,否則也不會一直不安穩地痛吟。
原來這張俏麗的小臉,這個柔軟的小身子,早就不知不覺潛入了他的心,占據了他的心!他可以離她十天半個月,因為無論他走得多遠,他都知道,嬋嬋在景仁宮裏等著他。可經曆過這一次,他突然不確定,她還會笑語嫣然地說要與他白頭偕老,因為她說她恨他呀!
他突然惱恨自己,為什麼要被老九的那封信刺激成這樣,事到如今他才發覺他對嬋嬋的在乎早就超過了他自己所想。換做其他妃嬪心裏裝了別人,他還會這麼不甘地追根究底嗎?也許壓根不會,後宮裏人兒多得是,關一兩個進冷宮有什麼大不了。
可他舍得關嬋嬋嗎?答案顯而易見。下午在養心殿裏被她的話傷成那樣,他都沒有想過要將她關進冷宮。他是愛著這個小人的啊,怎麼舍得讓她在冷宮裏挨苦受凍?
“嬋嬋,對不起。”他摟緊了她的小腰,輕輕蹭著她的臉,等著她的醒來。
在他心裏,她永遠都是那個天真無邪又俏麗可愛的小嬋嬋,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而他呢,還是她想白頭偕老的那個良人嗎……
妍華第二日醒過來時,已近正午,身邊空著,沒有胤禛。
昨夜她在迷蒙之中一直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話,依偎得又近,攪得她僅有的那絲清明好生厭煩。眼下醒來一看,原來她在養心殿,睡得這張也顯然是龍床。
她苦澀一笑,動了動身子想起來,這才發覺胸口隱隱作痛。昨日傷得太深,竟然此時還止不住地要心痛,真是冤孽啊。她為娉娘醋了那麼多年,如今他也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背影生了那麼大的氣。可是那又有什麼幹係?她隻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那塊石頭一起,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