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親王側福晉瓜爾佳氏,五月十一日下午歿。即她進宮將那個箱子交給妍華後,當天回去,下午就懸梁自盡了。她留下一紙遺言給筱七,說她不是好額娘,留下一子一女望筱七照顧周全,她下去伺候十三了。
十三的長子長女都是瓜爾佳氏所生,瓜爾佳氏最為擔心的莫過於弘昌,所以她在信裏叮囑了三次,望弘昌好生聽筱七的話。
以前得知八福晉與九福晉自盡的消息時,妍華雖然震驚,卻也隻是一時,因為她與那兩個福晉隻有數麵之緣,甚至連話都沒怎麼說過。而瓜爾佳氏,她不僅與之見過好幾次,且一起聊過天,還交流過刺繡的法子。
妍華緩了好一陣子才找回神智:“靈犀,快,扶我去看看那個箱子。”
她讓人將那個箱子搬去了一間耳房中,什麼人也沒留,隻關上門將自個兒鎖在了裏麵。箱子上了鎖,但瓜爾佳氏昨兒便將鑰匙給了她。她顫著手將那個箱子打開時,隻覺得箱蓋子似有千斤重。這箱子裏,裝的都是十三的秘密。
入眼的是一張貂皮毛毯,是她前不久剛剛才送給十三的。她別無它意,隻是想著十三的腿疾,送了這麼一塊毯子好讓他蓋蓋腿保暖。所以看到這條毛毯時,她並無半分驚詫。
拿開那條毛毯,下麵有一包東西,被一塊素錦好生包裹著。她心下好奇,打開來看了看,是一件鬥篷,妍華的眼皮跳了跳,展開來一看,赫然是她為十三繡的那一件。裏麵還包著兩個香囊,不是她繡的,好像是盈袖繡的,她當時不過隨手拿了送給十三的,沒成想他還留著。
她見鬥篷和香囊還是簇新的,隻道十三不喜歡,所以才一直沒有穿。
再往下,便是零零碎碎的許多小琺琅盒子,還有一本詩集冊子。妍華覺著那本詩集冊子眼熟,好像是胤禛第一次罰她讀書時,她隨手挑的那一本。後來她還到胤禛的書房去了,沒想到此時卻出現在了這裏,是十三借去看了吧。
她隨手翻開看了看,裏麵夾著一片幹枯的花瓣,妍華的心這才突然漏了一拍,而後“噗通噗通”劇烈地跳了起來。這花瓣,是她夾在裏麵的,那一次胤禛帶著她去看河堤,在河堤旁摘了一束野花給她,她回府後將那束花以胤禛的名義贈給烏拉那拉氏了,自己則隻留了其中的一朵。這花瓣便是那朵花上麵的,她本想留個念想,但是後來一個大意便將書還回去了,後來遍尋不到便罷了。
幹花瓣旁邊還夾了一片銀杏葉,細細一看,那葉子上畫了一個小像兒,不過隨著葉子的幹枯而變得不大好辨識了,所以妍華也看不出那小像兒是畫得誰。
這本詩集冊子泛黃了,顯然經常被翻閱。至此,妍華的呼吸才突然不平穩起來。
書的末頁還夾著一封信,是妍華代胤禛寫給十三的那一封。信的內容她已經忘記了,但是她不覺著這封信的內容有什麼特殊之處,所以,他留著這封信,是因為字是出自她手嗎?
再繼續看,她還看到一本書,是她曾經看過的書,還回胤禛的書房後也沒再見到過,沒想到也在十三這裏。書裏也夾著東西,是她畫的那幅背影畫,十三當著胤禛的麵兒要去的,誰也未曾將此放在心上。可是眼下,妍華看到背影旁邊題了幾個字: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這兩句詩雖然是以女子的口吻寫的,可用在此卻很是恰當。十三隻惱天意弄人,未能讓他與妍華早日相遇,如今有緣無分,他隻能默默祝她幸福。他的這份情無法說出口,即便他說出口了,可她除了拒絕便隻有拒絕,不會有任何回應的。所以,他隻怨造化弄人。
她打開了其中一個琺琅盒子,裏麵裝著一個素白的帕子,帕子上隱隱泛黃。她冥想了很久,想不起來她是何時給過十三帕子的,但是這帕子確實是她繡的。她早已忘了,十三曾經在馬場受過傷,當時額頭上出了血,她拿了帕子給十三止血。十三起初想還給她,一直未尋到機會,後來發現自己有了那樣莫名的心思後,便將帕子珍藏了起來。
她又打開一個琺琅盒子,裏麵是一對耳墜,不是她的,但是耳墜很漂亮,是翠綠色的水滴形。盒子下麵壓著一張紙,是十三寫的。
他在信裏叫她嬋兒,好似是他被幽禁時寫的。他說,每年的十月初一,是他最雀躍的一日。那一天他一大早就會爬上角樓,遙遙望著酒樓的方向,等著她與胤禛去酒樓好遠遠向他對碰一杯酒。他看到那個小身影時便會怦然心動,雖然隔著那麼遠的距離,他壓根看不清她的樣貌,可他每次都會想像她正在微笑,那笑容一定像是黑夜中璀璨的星子,明亮又溫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