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秘密(1 / 2)

病來如山倒,胤禛以前沒有病成這樣過,這一次腹部受了傷後久久纏綿病榻,他突然就像是大傷了元氣,輾轉數月不見康複。

他做了好幾回噩夢,頭一回夢到了十三,他與妍華說了那事之後,結果徒惹她擔心,所以後來幾次他都沒有再與她言明。

其實他這段時日裏,陸陸續續夢到了許多人。他夢到康熙帝神情嚴肅地衝著他搖頭,說他沒有將大清治理好,如今一個小小的苗疆禍亂都遲遲不得解決,可見是他無用。後來,他又夢到了德妃,德妃罵他不顧手足之情,讓十四受了那麼多苦,一直將他幽禁在壽皇殿之中,簡直絕情至極。

他還夢到了老八老九,個個都罵他無情無義,簡直不配做愛新覺羅家的子孫,還說他才是最該被剔除宗籍的那一個。

病中之人易脆弱,所以他才一直纏著妍華讓她陪伴左右,因為他心裏害怕。他是個信佛之人,既然信佛,自然也會信鬼魂的存在,是以他近來精神不濟都是因了夜裏睡不好的緣故。

所以,當妍華說他如今肉麻話張嘴便出時,他下意識地便言了一句:“當下不說,以後怕沒得機會說了。”

妍華呼吸一窒,愣在那裏隻感覺有東西在恨恨地紮著她的胸口,生疼生疼的。她從來也不敢說這樣的話,他為何要說如此喪氣的話呢?

胤禛說完那句話後,半晌未聽到妍華出聲,這才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但見她神情悲戚,這才察覺到他方才說錯了話。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他自己這張嘴啊。

他悶笑了一聲,拉著她的手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能得大自在,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嬋嬋莫要太過傷心,我不是還好好兒的嗎?”

他將死說成是大自在,真不知他是樂觀抑或哄她開心。妍華努力了半晌,才收拾好心裏的悲痛。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違心的笑容:“禛郎若是得大自在了,也須得將我帶著,一塊兒得大自在,方不枉夫妻一場。”

他苦笑了一下:“不可,你怎放得下幾個孩子?”

妍華差點兒哭出聲來,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地跟他提起生死之事,然他卻如此明確地告訴她,不想讓她陪著他一塊兒去。她覺著活了這麼些年,能得他這一世恩寵已經是三生有幸,隻要能與他在一起,不管去哪她都是不怕的。她實在不敢想像,沒了他的日子會是怎樣的。

可她沒有哭,一張臉抽搐了幾下,還是忍著淚笑了出來:“好,你說這樣便是怎樣,你要好生把病養好,不然以後我犯傻的時候豈不是沒人護著我了?”

“弘曆自然會護著你,你是我的嬋嬋,誰敢欺負呢?”他收起心思,拉住了她的手。他豈能看不出她掩藏的悲傷呢,隻是本就大她十四載,這光陰,怎麼追都追不回來。

他方才打盹的時候,又夢到十三了,舉著杯子邀他共飲幾杯。他上一次夢到十三的時候沒有上前,這一次,他覺著無論如何都不該再拂了他的美意,所以便在夢裏與他暢飲了一會兒。

如此,醒來之後心虛難免有些低落,所以才會說出這麼些悲傷的話來。

“禛郎不要說這樣的話,我怕。”她終是忍不住,濕了眼眶,心頭顫得若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要沉舟溺水了似的。

胤禛看她跟個孩子似的,強忍著淚水不落,心仿佛被重錘砸了一下,鈍痛。他暗怪自己多言,卻難掩心頭的悲傷,握著她半晌沒有吭出聲來。

終究是妍華強壓住了心裏的難受,先行收拾好臉色笑了出來:“禛郎莫不是好端端地又拿這種事情嚇唬我吧,禛郎也知道事不過三,可你卻總是裝病來騙我,以後斷不可如此了。”

“好好好,嬋嬋,陪我走走。”胤禛深吸了一口氣,不想再繼續那樣沉重的話題。於國,他放心不下,於她,他亦舍不得,所以,他還是好生把病養好才是,不該如此低落。

又過了一個多月,他的病才馬馬虎虎地痊愈。弘曆聽了妍華的叮囑後,但凡能做主的事情都不再回來告訴胤禛了,胤禛每日看看折子,心裏頭雖然掛記貴州的叛亂,卻還是由著弘曆去了。這大清的天下,以後都是要交給弘曆的,他自是想讓弘曆得些曆練。

七月裏頭,天氣炎熱得很,胤禛的病雖是好了,身子骨卻大不如前。

這一日他又不知不覺地撐在案頭打起了盹兒,醒來的時候妍華正在旁邊盯著他瞧,眼裏傾瀉而出的是濃濃愛意,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意。

“在看什麼呢?”受了傷後,他覺著自己的日子簡直太好過了,總是一睜眼就能看到她陪在身邊。他這一年又是傷又是病的,都沒再翻過別個人的牌子,與她也是情動不已時才親熱過那麼一回。之後她便不讓他再碰了,美其名曰讓他養精蓄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