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說為潛入城中,他半夜涉水渡河,險些因此害了風寒,惹來程長老一通臭罵。
踏入江湖,徐長卿才再有機會了解各方勢力。
雪山易入難出,徐長卿僅與雪山分舵陳長老的弟子在草原接觸過一兩次,隻覺得他們眼神躲閃,語焉不詳,神態極為可疑。
但雪山分舵常年在陳家眼皮底下討生活,作為區區暗衛,徐長卿也沒資格指責他們。
靈澤上師所在的教團,同樣禁止聖教勢力接近,即使是逍遙散的運送與交接,都需在遠離靈澤上師的地點進行。徐長卿唯有避開教團行進路線,在周邊城鎮探聽靈澤的消息。
聞說靈澤的勢力越發強大,導致道觀蕭條,處處伽藍。
當中也有不少人並非信奉靈澤上師,隻是趁著風氣剃度出家,以逃避兵役。
盡管逍遙散沒有致癮成分,但由於靈澤風頭太盛,朝廷還是頒令禁止逍遙散在民間流通販賣,然而既然有太後娘娘插手其中,官府縱使打壓也多有顧慮。甚至軍營中,也有士兵為壯膽,而私藏服用逍遙散。
因林培月過往有功高蓋主之嫌,朝廷畏懼聖教勢力再次滲透兵權,便以慰勞功臣後代為由,免去總舵一脈的兵役。不承想,最終聖教仍以如此迂回的方式,影響到國之根本。
無論靈澤有無改變本心,若他沒有向權貴商賈勢力妥協,恐怕逍遙散也不會泛濫至此。
想到蔡曲昔日在地牢裏一語成讖,刺紅以性命為代價的一番籌謀皆化為東流水,徐長卿便忍不住閉上雙眼,隻圖忘卻塗手挖土時,泥土鑽入手指縫的觸感。
卻恐怕永生難忘。
徐長卿曾重訪曹家大院。
或許因為長老勢力日漸式微,或許因為徐長卿地位武功都遠不及刺紅,他在曹長老處得不到少時的重視,隻蹭到一杯茶水,一頓好飯菜。
當年的小姑娘翠鶯,不知如今身在何處。
然而世道紛亂,曹家的招待還是遠比酒樓客棧精致,徐長卿便理直氣壯地坐下吃喝,還多添了一碗飯。
他知道自己是比不上刺紅的。
這樣也好。
刺紅這種妙人,就不應出現在聖教。
中元節將過,徐長卿才有機會折返總舵。
由於蔡曲的堅持,加上聖教諸人對林培月的敬畏,林培月的喪事辦得頗為奢華,天下無人不知昔日的護國英雄英年早逝,而他的獨子林淵卻名不見經傳。
徐長卿騎馬趕路時發現,江湖人士對聖教的觀點,已經逐漸從懼怕憎恨,轉化為嘲笑發泄。
許多自稱要替天行道的大俠,向聖教總舵發貼,要與新鮮出爐的聖教教主林淵一決高下。
本是每任教主繼位時常見的鬧劇,比武基本以不知天高地厚的正道大俠被大卸八塊結束,無論是江湖人還是聖教中人都司空見慣,心知再過半年就會消停。
然而林淵沒有回應戰帖。
他選擇由聖教左護法鳳真代為應戰。
即使鳳真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然而躲在美貌少年身後,顯得相當欠缺教主氣魄。再結合往年傳聞,江湖人認為,這位新教主是個不敢殺人的縮頭烏龜。
徐長卿在酒樓裏心不在焉地聽著。
或許林淵接下來便會改變,變得與林培月一般,畢竟他已經身為聖教教主。
盡管有此念頭,一回到總舵,徐長卿還是夾著千裏鏡爬到樹上,偷窺林淵。
他恰好撞見林淵在與鳳真對練喂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