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扶起徐長卿,展開原本蓋在他身上的白色毛毯,將徐長卿裹到自己懷中。
好溫暖。
徐長卿決定再多偷一小段,在林淵身邊的時光。
在徐長卿醒來前,林淵一直坐在地上,將昏迷的徐長卿護在自己懷中。
原本他們正在漆黑的森林間沉默穿行,走在前頭的徐長卿突然一個踉蹌,直挺挺地麵朝下摔倒在地。
林淵衝上前將他扶起,發現徐長卿額頭被磕破,血沿著臉部輪廓緩緩淌下,並且身體冷得像冰塊,還不住痙攣。
林淵在過去幾年間隻一心修行,對醫術一竅不通,他唯有抱起徐長卿藏到樹木茂密處,一邊低聲呼喚,一邊焦急地等待對方醒來。
徐長卿從林淵結實的胸膛裏抬起頭,望向月光的位置。
寅時已到,距離與翡翠約好的日出時分,還有一個時辰。
徐長卿想去拿包袱,卻痛得幾乎無法動彈。
他還是頭回斷藥這麼多天。
教內有些人還說,聖藥也許隻是程長老拿泥團子嚇唬人的假貨,現在看來,倒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林淵扶住徐長卿顫巍巍的手臂:“先別動。”
徐長卿順從地任由林淵像照顧嬰孩一般替他掖好毛毯,隻說:“勞煩教主幫我從包袱中取一瓶酒。”
林淵說:“包袱是靈澤上師的弟子備下的,又怎會有酒?”
徐長卿說:“當然有,靈澤上師不會教弟子以身殉戒。”
前往雪山的旅人,都會在身上備一囊烈酒,在凍僵前飲一口,便能教身體暖和起來,並且生出無端的勇氣,好穿過永無休止的暴風雪,或在溫暖的夢境中凍死,被冰雪永遠覆蓋。
林淵找到酒囊,徐長卿擰開瓶塞,謹慎地小口啜飲。
他得靠酒精壓下疼痛,多陪林淵一陣,走完最後一段路。
林淵見徐長卿臉色逐漸紅潤,便問道:“你怎會突然昏倒?”
徐長卿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脫口而出一個謊言糊弄過去:“地上凍得滑,腳滑了,摔倒的時候磕到頭唄。”
林淵指出:“你腳上穿的是防滑的雪靴。”靈澤上師著實周到。
徐長卿繼續胡謅:“那可能是絆到樹根,別糾結了,歇了這麼久,我們得繼續趕路了。”
林淵無奈,扶著徐長卿起身:“當真無礙?”
徐長卿笑了:“我才是當大夫那個呢。”
林淵卻不信他,牽著徐長卿的手走在前頭。
他們不敢點燈,隻能借著月光勉力望清前路,林淵若看見起伏的地形,就握緊徐長卿的手,隨時準備去攙扶他。
徐長卿想:這比烈酒還能止住疼痛。
林淵小聲說:“原先我不作聲,並不是怪你殺人,隻是我恨自己不中用,將一切都由你負擔……絕不是怪你的意思。”
徐長卿說:“啊。”
林淵又說:“所以若你身體不適,不需要瞞我,這是聖教的事,我自己的事,我能扛下來。”
徐長卿在林淵背後咧嘴笑:“我沒瞞你呀。”
“你瞞了。”
林淵在黑暗中短暫地轉過頭,仿佛一眼看穿徐長卿:“你瞞了我相當多。”
徐長卿垂下視線,看著腳尖。
林淵仍在說:“是我並未掌握教中權柄,所以你才有諸多顧慮嗎?”
不像每日對老樹枯燥揮刀的教主,會說出口的話。
就像林淵當真在意一個小暗衛對他的隱瞞與看法。
徐長卿笑說:“教主不要想多,我們先趕路吧,莫白費翡翠一番心意。”
林淵說:“當下的事重要,但你的事也——”
話還沒說完,就有一支暗器破空而至,朝徐長卿的要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