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爺爺來到那座水晶棺前站定,陸老爺子瞻仰了厲勝的遺容。
雖然口上不饒人,但畢竟人都沒了,陸老爺子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刻薄的尖酸話,看了一眼,便退到一旁去了。
這時,殯儀館外,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停。
隨著一名身著黑西裝的斯文男人和一名穿著黑裙的貴婦下車,有人說了一句。
“快看,厲家的二少爺來了!”
正是厲進。
他神色沉重,挽著同樣“傷心欲絕”的母親宋淑珍,母子二人步子沉重地走入眾人視線。
來到棺前,宋淑珍難掩心中“悲痛”,趴在水晶棺上哭哭啼啼起來。
“老厲……老厲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留我一個人,可怎麼辦啊,老厲……”
這女人哭的傷心極了,一旁有人不忍,遞去一副手帕。
她接過手帕擦著眼淚,抽泣著說,“謝謝大家來參加我家先生的葬禮,我代我家老厲,謝謝大家……”
見到這女人哭的如此傷心,陸薇卻在心中冷笑。
厲勝的死,這母子二人一定脫不了幹係,現在倒是哭的這麼起勁,這假模假樣的眼淚,可不叫人討厭。
她語氣平靜地問,“父親的葬禮一早就開始了,阿姨卻來的這麼晚,不合適吧?”#@$&
宋淑珍身為厲勝的現任妻子,於情於理,陸薇都該喚她一聲媽。
可她並沒有,甚至,這一聲生分的“阿姨”,她都懶得叫。
“我……”宋淑珍語塞。
厲進上前一步,攙扶住母親,語氣沉痛。
“抱歉,其實我們一早就打算來,隻是母親心情過於悲痛,生生哭到昏厥,在家庭醫生的照料下,這才勉強好轉。”%&(&
“什麼?居然都哭暈了,哎呀,那可真的是夠傷心的了。”
陸薇故作驚訝,又關心地說,“阿姨,您還是先冷靜冷靜吧,身子要緊。您瞧,您的妝可都哭花了。”
言外之意,自然是來參加丈夫的葬禮都還不忘了化妝,也不見得有多難過。
此言一出,不少賓客都開始竊竊私語,顯然,宋淑珍這樣的確太不妥當了。
宋淑珍在心裏暗罵了一聲,臉上卻維持著悲痛。
“自從老厲走後,我幾天幾夜都沒睡覺,用憔悴的臉色見諸位客人,那像什麼樣子……”
說著,她用手帕掩住臉,又哭啼起來。
陸薇冷哼一聲,心裏倒開始佩服起這女人來了。
真的,傅蘇菲那女人的影後頭銜,送給宋淑珍,怕是更為合適。
“媽,別太難過了,來,我扶您坐下。”
厲進攙扶著母親入了座,接著來到那座水晶棺前站定,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緩緩屈膝跪下。
他麵色飽含著悲痛,朝著那水晶棺,磕了幾個響頭。
厲戎琛冷眼看著他,直到他站起來。
“過來,我的弟弟。”他麵無表情,聲音低沉,“到我這裏來。”
聞言,厲進倒是愣了一下。
因為在厲勝出事的那晚,這男人已經明確的表示,從此與他勢不兩立,甚至,斷絕兄弟關係。
現在,厲戎琛這男人居然眾目睽睽之下稱他做“弟弟”,什麼居心?
見到他不動,厲戎琛又說,“今日父親便會下葬,從此再也見不到他老人家的尊容,離別前,你該來瞻仰一眼。”
“這是自然,自然。”
厲進收起了臉上的異樣,中指推了推金絲眼鏡,緩步走上前去。
水晶棺裏,厲勝安靜地躺著。
他雙目微闔,麵容安詳,看起來,就像隻是睡著了一樣。
不知怎的,厲進一見到厲勝的臉,腦海中就飛快地閃過那天晚上在那間屋子裏發生的事情。
暴怒的厲勝用拐杖狠狠地敲打他,他被打急了,衝撞了厲勝。
於是,厲勝撞破落地窗的玻璃,從二樓墜下,那聲沉重的悶響,猶在耳畔,令他隻是想起就心驚肉跳!
漸漸的,厲進怔怔失神,眼皮子一直在跳,冷汗從那斯文卻蒼白的臉上“簌簌”滾落。
恍恍惚惚之際,他似乎看見厲勝驀地睜開了眼睛!
“啊!”厲進下意識驚叫。
他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卻和一名托著香燭和貢品的人撞在一起。
他狼狽地跌在地上,一抬頭,厲勝的黑白遺像赫然入目,被層層花圈簇擁著,麵容蒼勁,不怒自威,正瞪著他。
“怎麼了,弟弟?”厲戎琛挑了挑眉頭,似在冷笑。
“沒……沒什麼。”厲進狼狽起身,扶了扶眼鏡,壯著膽,朝水晶棺裏飛快一瞥。
厲勝沒有睜開眼,隻是他的幻覺而已。
厲戎琛上前一步,在一個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距離,唇角微掀。
“是不是想起了做過虧心事,自己嚇著了自己?”
“大哥別開玩笑了,我哪裏有做什麼虧心事。”厲進抬起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神色卻愈發怪異。
一旁,坐著休息的宋淑珍見到這裏,不禁感到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