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我洗碗,他並沒有客套地拒絕,但他一直站在旁邊,我每洗完一個,他就接過去用雪白的毛巾擦幹淨。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隻有碗碟碰撞發出的叮叮當當的聲音,他高大的身軀遮住了頭頂上的燈,我被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就好像站在一棵有著巨大樹冠的大樹下那樣有安全感。
“我媽留下的習慣。”他擦完最後一個碗對我說:“我們家的碗洗碗之後她都會擦的幹幹淨淨。”
“所以你不想擦碗,就不在家裏吃飯。”我說。
“你怎麼知道我不在家裏吃飯?”
“你家的廚房很幹淨,一點煙熏過的痕跡都沒有。”我想起了我的家,原來也是潔白的天花板,現在天天煙熏火燎早就變了顏色。
家裏本來就是應該有煙火味的,可是我家的那些也誇張了一點。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收拾,一個人洗碗,什麼都一個人,不如出去吃。”
我驚奇地看他,原來他也怕孤獨:“既然這樣,你這麼好的條件,找個女孩結婚嘛,很快家裏就有人氣了。”說出來我就後悔了,我捂著嘴也收不回了:“對不起,我又交淺言深了。”
他卻笑了,白牙像月亮灣沙灘上的白色鵝卵石一樣雪白:“看來上次把你嚇著了,找個人過日子,是可遇不可求的。”
雖然他不介意這個話題,我卻不敢繼續下去,這一刻的薄牧野是家居的,是親切的,是易於接近的,但是我不知道他哪一秒鍾會突然變化。
吃飽了,身上很暖,也睡的很好,我覺得我渾身都充滿了力量,我又滿血複活,可以繼續尋找布丁了。
“謝謝您薄律師,謝謝您給了我一個特別好的休息的地方,還有你的飯,非常美味。”我由衷地道謝,我承認我和薄牧野在一起,說的最多的就是謝謝這句話。
“所以,你要回家了?”他站在廚房門口,手裏還拿著那條白毛巾,我不確定他是在挽留我還是什麼。
可是夜晚已經悄悄來臨了,孤男寡女處在一個房間,多少有點不合適。
“是的,我從昨晚就出來了一直沒有露麵,我該回去了。”
他向我走過來,步子邁的很大,幾步就走到了我的麵前,我不算矮,有一米六五,可是也隻到他的肩膀,剛好目光平視就看到了他的喉結,非常有男性氣息的,他離我太近,我根本不敢抬頭,隻看著他的喉結在湧動。
“陳妃。”他喊我的名字,手掌突然覆到我的肩上,我感覺我顫抖了一下,緊張地呼吸都不太均勻。
“怎麼了?”我的聲音幹幹的,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陳妃,這樣很奇怪,你還沒有離婚,你和一個男人在他的家裏,一起吃飯,一起洗碗,這是不對的!你應該逃走!
身體裏的另一個我跟我這麼喊著,可是我卻邁不動我的腳步,我不知道此刻我到底在想什麼,逃走,還是留在這裏。
“陳妃。”他的聲音在我的頭頂上漂浮:“你打算就穿著睡衣走嗎?”
我猛然醒悟,我還穿著薄牧野的睡衣!我到底在想些什麼?我以為他會對我怎樣?我跳起來差點撞到他的下巴,拔腳就往樓上跑去。
我一股腦跑進了房間,關上房門,脫下了薄牧野的睡衣,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大概我隻用了一分鍾不到,我就把衣服給穿好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心髒在胸腔裏幾乎要跳出來了。
我的臉燙的發燒,我捧著自己的臉,不敢走出門去,我相信此刻已經紅成了一個紅燈籠,此刻走出去給薄牧野看到,該是一個多奇怪的事情。
我調整了半天,終於鼓足了勇氣走出門下了樓,薄牧野已經穿戴好站在門口,遠遠地跟我點點頭:“你在門口等我,我去開車。”
這一次,我沒有坐在副駕駛,坐在了後座上,看著他的後腦勺,他的頭發黑亮而濃密,而且很柔順,就是去做洗發水廣告也綽綽有餘。
“我的後腦勺好看嗎?”等紅燈的時候,他突然回頭問我,嚇了我一跳,他難道後腦勺長眼睛了,怎麼知道我看他?
“我沒看你。”我回答的很此地無銀。
他聳聳肩轉過頭去:“可是我怎麼覺得後腦勺燙燙的呢?”
他的感官太敏銳,所以剛才在他家裏我的情緒變化他肯定也感覺得到,我不知道我為何會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在一個男人麵前嬌羞,臉紅。
我嬌羞了嗎?剛才的表現是嬌羞了嗎?
天啊,我把臉埋在靠墊裏,我是怎麼搞的?我現在處於這麼一個混亂淩亂的生活當中,怎麼還能對一個男人有莫名其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