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京哭的比我們都要凶,布丁一直摟著柳京的脖子,她還不明白什麼是離別,隻是恨惶恐地用小手擦著柳京的眼淚:“幹媽不哭,幹媽我們回家,我請你吃扭扭薯條。”
她不知道這個寬大的飛機場裏盛滿了離別,我其實挺不喜歡來機場送人的,濃濃的哀傷別離會讓我好半天都換不過勁來。
柳京大力地拍我的後背,哭的妝都花了,明明是她自己選擇要出國留學,搞得像誰逼她一樣:“妃妃,你現在幸福了,我就放心了。”
我們在機場哭成一團,柳京就像我的守護神,從大學到現在一直在我身邊守護著我,我真的還不習慣她突然離開我,每次我有什麼心事,有什麼不快,第一時間就是找她。
我哽咽著:“你這個混球,非要出去讀書,北京沒有書給你讀麼?你走了我怎麼辦,我要是再受人欺負,找誰去?”
“現在,不需要我了。”柳京使勁敲我的腦袋,把我往薄牧野的懷裏搡:“這個人,不管誰欺負你,他一定滅了他。”
薄牧野圈著我,他的臂彎既有力又溫暖。
柳京走了,鬱槐沒有來送行,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讓柳京再有什麼別的想法。
有些人,在愛情裏有潔癖,比如鬱槐。
不過他是對的,勉強隻會害了雙方。
我難過了好久,從機場回去的路上,我一直精神不振,半靠在薄牧野的懷裏,他握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曲起手指輕輕地搔我的掌心,癢癢的。
“保證柳京一個人在那邊呆不了多久,她那麼愛鬧騰的一個人。”
薄牧野話音剛落,柳京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這個時侯,她不應該在飛機上麼?
“妃妃,妃妃,你知道我在飛機上碰到誰了?哈哈,陸繁啊!你記得麼,我們係的著名大帥哥。”
我想起來了,陸繁,那時候和鬱槐是我們學校的兩大校草,隻不過鬱槐走的是憂鬱小生的路線,而陸繁是陽光帥哥。
“那,你先告訴我,為什麼會這個時侯給我打電話,你不應該在飛機上麼?”
“我在香港,陸繁去香港公幹,原來,他一直暗戀我。”她的聲音興奮到不行,壓低著聲音,我知道陸繁一定在她身邊:“他跟我表白了,他到現在也沒有女朋友,所以他在香港下機的時候,懇求我跟他一起去香港。”
“柳京,你怎麼突然開竅了?”我啼笑皆非,她這個姻緣來的也太突然了。
“愛情就要衝動,哪裏像鬱槐,磨磨唧唧的,我想明白了,他不適合我。晚上給你電話啊,回聊。”
“哎,柳京,你不念書了,你不是說你要去洋鬼子那裏好好學習回來報效祖國麼?”
柳京大笑著掛掉了電話:“報效祖國,也等我解決了終身大事後也不遲!”
我收起電話,薄牧野笑嘻嘻地看著我,眼睛亮晶晶:“希望總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出現。”
“我好開心。”我也看著他:“我希望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快樂。”
一個人總不可能永遠快樂,但是快樂大於其他的感覺,這輩子都是值得的。
我心裏始終有一個牽掛,就是金寶,李穎的那個孩子,後來我的生活亂七八糟,我也沒有精力去關注他,我請邰秘書幫我打聽金寶現在的近況。
我雖然不知道他生活得如何,但是心裏總覺得應該不會太好。
果然,邰秘書查回來告訴我,金寶住在福利院,李穎將他遺棄了。
我氣憤難耐,連康對金寶那樣,因為他是個畜生,再有就是金寶終究不是他的孩子,不能指望一個畜生愛不是自己的兒子。
但是我覺得李穎比連康還要不是人,好歹那時候連康以為金寶是自己的孩子的時候,對他好的無以複加。
可是金寶是李穎的孩子,她卻為了自己的生活而拋棄了他。
我和軒轅去福利院看了金寶,金寶和我想象中差不多,兩歲多,卻像一歲多的孩子一樣,麵黃肌瘦,到現在一句完整的話也不會說。
正值早春,北京仍然天寒地凍,穿著一件單薄的棉襖,手凍得都是黑的。
這樣一個孩子,一歲之前過的是天堂的生活,可是現在。
軒轅唏噓不已,我蹲下來摸摸金寶的腦袋,他眼睛盯著我的手裏的拎袋裏的零食,我拿給他,他接過來就吃。
院長跟我們介紹,金寶是被人丟在福利院門口的,這孩子非常難帶,脾氣不好,性格也不好,一點點小事就大哭大鬧,小朋友們沒有人願意和他玩,福利院的老師看到他也頭痛。
我歎口氣:“他是有父母的人,為什麼福利院也會接收呢?”
院長搖搖頭,塞給我一張紙:“這是金寶媽媽的電話,你去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我給福利院捐了一筆錢,五十萬,院長驚喜地不知道說什麼好,拉著我的手一定要舉辦一個大型的捐贈儀式,我說就不用了,省下錢給孩子填一些遊樂設施,還有寢室,把暖氣都裝起來吧。
院長連連點頭。
我和軒轅走的時候,金寶提著袋子,嘴裏還塞著半個麵包,另一隻手握著欄杆看著我們,我們都已經走出了大門,走了好遠回過頭,那個孩子還站在欄杆裏麵,黑黑的小臉,嘴裏的那個白色的麵包猶為明顯。
我心裏很難過,軒轅也眼眶紅紅的,金寶也是她看著長大的。
我給李穎打了電話,做好了跟她吵一架的準備,但是出乎我意料的,她聲音有氣無力,我問她現在的地址,她竟然很痛快地就告訴了我。
竟然是醫院的地址,我在到達病房之前,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腫瘤科,我和軒轅對視一眼。
軒轅沒有進去,她在醫院的花園裏等我。
我推門走進李穎的房間,病房裏有好幾張床,幾個病人都蔫蔫地躺在床上。
我仔細找了下,目光從一張戴著毛線帽,黑黃毫無生氣的臉上滑過,突然有人輕聲叫我:“陳妃。”
我才注意到那個女人竟然是李穎,仿佛老了二十歲。
我本來是來質問她的,但是她現在的模樣令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原來院長剛才的話的意思是這個,李穎病成這樣,當然無法照顧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