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恐懼之後的安逸讓我迷迷糊糊地睡去,但是我睡的很不踏實,做了一個很雜亂的夢,夢裏有布丁,她長高了長大了,但是還是那張稚嫩的小臉。夢裏還有連康,他滿頭的血跳著腳指著我說:妃妃,你怎麼這麼狠心?一轉眼他又跪在我的腳前,妃妃,你知不知道我多愛你,我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夢裏還有一個人,他始終背對著我,仿佛被籠罩在一片薄霧中,我拚命想走近他,但是永遠無法靠近。
半夢半醒之間,我聽到邰秘書和薄牧野在說話,邰秘書說:“薄總,馬上到宜賓了,您要不要我陪您去?”
“不用了,你在這裏看著她。”
一掙紮我就醒過來了,原來薄牧野來四川並不完全為了我,他是來辦事的,我感到心裏突然輕鬆了一下。
不知道車在哪裏停下來,薄牧野下了車,我沒有起來,因為頭暈的厲害,而且嗓子發幹,渾身發燙。
邰秘書輕聲問我要不要吃飯,我張了張嘴,可是居然發不出聲音。
“陳小姐?”邰秘書從副駕駛座爬過來,手敷上了我的腦袋。
“啊,這麼燙,陳小姐你發燒了?”
我一向身體挺好的,這麼多年也沒怎麼生過病,也許這幾天這樣折騰我發燒了。
“陳小姐,你發燒了可怎麼辦?”我努力睜開眼睛,好像眼睛也腫了,隻能睜開一條縫,看見邰秘書急的團團轉,車裏的空間本來就不大,裏麵的空氣被他的焦急給攪的熱熱的,我覺得氣都喘不上來了。
我特別困,身體發軟也動不了,隻聽到邰秘書下了車,在門口打電話:“陳小姐發燒了,很嚴重,整個腦袋都腫起來,像個豬頭。”
我挺想笑的,也挺想讓他給我找麵鏡子看看豬頭長得什麼樣,邰秘書可能太緊張了,實話都說出來了。
我仍然蔫蔫地躺著,沒多久,一雙微涼的手敷在我的額頭上,涼涼的特別舒服:“陳妃,你還好嗎?”
“好極了。”我回答他:“從沒那麼好過。”
我不知道我的聲音他能不能聽的清楚,實際上我說的話含含糊糊的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
“開車,去醫院。”
我又睡著了,額頭上涼涼的手一直在我的額頭上,我覺得手變熱了之後,他又換了隻手,好像我肚子裏的蛔蟲,我不用睜眼就知道這個人是誰,再也沒有另一個人比他更會讀心了。
夢一個連著一個,我夢到我結婚了,變成了舊社會的小媳婦,結婚當天吹嗩呐坐轎子,轎子很平穩,也帶有節奏感的震動。
明亮的燈光照著我的眼睛,我睜開眼一看自己騰空而起,仔細一看是薄牧野在抱著我往前走,天花板上的燈亮的刺眼,還有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原來到醫院了。
我掙紮了一下,被薄牧野抱著我有些不好意思,他低頭看我一眼:“別動,當心掉下來。”
我不敢亂動,這時候腦袋是腫的,腳踝是腫的,也發著燒,要是再摔到地上估計骨頭都會散架。
我被掛上了點滴,躺在了病床上,邰秘書過來跟我彙報:“病毒感染,腦袋腫是因為你在山上被毒蟲子咬了,打完針就沒事了。”
“謝謝,第一次做豬頭我很高興。”我純屬是想跟邰秘書開個玩笑,誰知道他的臉迅速紅了:“陳小姐,我口無遮攔你不要介意。”
“沒有,你描述的很形象。”剛才我在玻璃門上倒映到自己的樣子,我的模樣像麵包超人。
點滴打了一半我就覺得舒服了很多,眼睛也能睜的開了,病房裏除了我還有薄牧野,他坐在離我有段距離的地方,閉著眼睛閉目養神。
“那個。”我清清嗓子:“薄律師,我是不是耽誤了你的事情?”
他睜開眼睛,眼底略有疲憊之色:“你醒了?”
“我一直醒著。”
他走過來摸摸我的額頭:“退燒了,很好。”
“吊完點滴就可以走了。”我已經耽誤了人家很多時間,不敢再耽誤下去。
“你要留院觀察,把身體裏的毒素排幹淨才行。”他打開筆記本電腦坐在隔壁床上開始辦公,我讓一個大律師把他的辦公室搬到了病房來實在是不好意思。
他工作的樣子很專注,他的側影一點不比那些羅馬雕塑的模特兒差,我突然技癢,可是手頭沒有泥巴也沒有雕刻刀,隻有床頭櫃上放著一支鉛筆和一張藥水清單。
我拿過來偷偷地畫他的側影,輪廓深的人比較好畫,但是他的神韻我卻難以刻畫的出來,正畫著,一抬頭他突然站在了我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