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惡夢,夢裏全是那把黑色的尖頭長柄傘和婆婆流出的殷紅的血跡,我怕的要命,一掙紮就醒過來了。
微黃的燈光,薄牧野半靠在我的身邊握著我的手已經睡著了,我不敢動,怕把他弄醒了。
有他在,我心裏安穩了很多,我仰起頭看他,他的睡顏像個孩子,睡的很熟,連平時習慣皺著的眉頭也是舒展的了,隻是他這種睡覺的姿勢應該很不舒服,我想塞一個靠枕到他的腰後,剛輕輕拉起他的胳膊,他哼了一聲,我以為他醒了。
誰知,他反而躺了下來,閉著眼睛順勢抱住了我,下巴杵在我的肩膀上,勻稱的呼吸吹拂在我的耳畔。
一向敏感的薄牧野,今夜卻睡的這樣熟,我任由他這樣緊緊抱著我,聽著他的呼吸聲。
等第二天早上我再一次醒來,薄牧野已經走了,他給我留了小紙條,上麵寫著:今天不要回小院,我會安排人接布丁她們過來。早餐一定要吃完,你最近瘦了。
我捏著小紙條,坐在這所大而寂靜的房子裏,餐桌上放著豐盛的早餐,果汁,熏肉蛋餅,一碟炒什錦時蔬,這麼多,我不可能吃得完。
我喝了一口果汁,吃了一點點蔬菜就吃不下去了,這時外麵傳來了有車開進花園裏的聲音。
我還沒走到門口去看,就聽到了布丁的歡呼聲,薄牧野這麼一大早就把她們給接過來了。
“早知道搬來搬去,我們就不半夜溜走了!”柳京進門就嚷嚷:“行李多的要死,收拾都收拾了半天。”
“幹嘛帶行李過來?”不隻是暫住嗎?我隻打算今天暫時待在這裏,我知道這幾天連康一定會去小院裏鬧,但是這裏他不一定敢來。
“薄牧野讓帶的啊,他說小院不適合布丁住,不過也是,平時那麼多客人,吵死了,我都沒辦法畫畫。”
搞來搞去,兜兜轉轉我又回到了這裏,看著花園裏布丁坐在火車裏開心地大笑,我不知道是欣慰還是不安。
我的電話沒開,不然一定會被連康給打爆,軒轅她們建議我們出去逛街,帶布丁去遊樂場玩,今天的陽光特別好。
我知道她們刻意不去提昨天發生的事情,可是現在我的婆婆還躺在醫院裏被摘掉了一隻眼球,我實在無法做到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柳京開車,剛好從婆婆住的那個醫院門口經過,我突然喊了聲:“柳京,在這裏停,你們先去玩,我等會去找你們。”
“你瘋了。”柳京壓根沒有打算停下來的意思:“你去找死啊,明明知道連康不會放過你的,妃妃,該玩玩,該吃吃,什麼都別想,他們要是報警了,咱們就把監控錄像拿給他們看。昨天晚上我和軒轅看過了,完全是你婆婆自找的,她突然自己往地上倒,估計是想賴在地上跟你討價還價,誰知道你一個沒站穩就出了意外,這事情你頂多賠點錢。”
軒轅也拍我的手:“別內疚,這都是意外,我看也能說是天意,老天注定你婆婆晚年要少一隻眼睛,和你無關。”
她們說的輕鬆,我卻沒辦法輕鬆,我知道此時最好的方法就是我跟她們一起去瘋玩,然後把什麼事情都交給薄牧野,他一定會幫我處理的妥妥的。
但,如果我能做得到的話,我就不是陳妃了,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性格造就人的一生,我的路是怎麼走的,不是取決於我的腳,而是我的個性。
柳京,停車,我要去醫院。”
“妃妃,你知不知道,現在連家人正卯足了勁找你,你現在去不是自投羅網?”
“停車。”我使勁地拍柳京的後背,她才不情不願地刹了車在路邊停下:“妃妃,我都能預料你去了會發生什麼,他那些哥哥姐姐一定會趕來的,到時候一大家子人你怎麼招架?要有什麼事情你怎麼招架過來?反正我們是不會陪你上去的。”
我下了車走進了醫院,柳京分析的沒錯,但是她還是估算慢了一步,連康的哥哥姐姐不是很快趕來,是已經來了。
我剛從電梯裏走出來,就聞到了一股很濃烈的煙味。然後我看到公公和連康給的幾個哥哥個都蹲在走廊兩側的地上吸煙,尤其是公公的旱煙袋鍋的味道格外刺鼻,相信故護士肯定溝通過了,但是溝通無果,他家每次到公共場合都是這樣,柳京說他們是反社會人格,隻要是應該遵守的公共秩序都不會遵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走過去將要麵臨的是什麼,我的兩條腿都有發抖,但是沒有辦法,我不能躲,我做錯了就是錯了。
我慢慢地走過去,連康的大哥聽到了我的腳步聲,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愣了片刻才捅了捅他身邊的公公。
“爸。”我喊了一聲,公公抬頭看到了我,忽地一下站起來,瞪著眼睛,手裏的煙袋鍋就朝我敲了過來:“我們家連康瞎了眼了找了你這種婆娘,害的連康要坐牢,害的他媽眼睛都瞎掉了!我打死你!”
我避之不及,煙袋鍋結結實實地敲在我的額頭上,平時看公公都是行動緩慢的,整天窩在沙發裏吸煙,沒想到打起人來身手這麼敏捷,接著一下兩下三下,我這個人對突發事件的反應一向不快,腦袋上挨了好幾下,火辣辣地疼,估計被敲出了一個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