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京說做發型的最高境界就是,在椅子上坐了三個小時之後,我看上去和剛進來時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想我達到了,在理發店裏浪費了整整一個下午,走出來的時候我給薄牧野打了電話:“晚上我請你吃飯。”
在一個很高檔的旋轉餐廳,其實會旋轉,很高檔不是賣點,最重要的是,樓下就是客房。
這是柳京給我出的主意,薄牧野非常幹脆地答應了我,約好晚上七點在餐廳見麵。
“現在還有時間去買衣服,外加性感內衣。”
我不敢苟同,我的內衣一向很樸素,柳京說內衣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內心,通常外表保守不叫保守,內心奔放體現在女人的內衣上。
所以我不夠奔放,而且我堅決不會穿剛買來還沒來得及洗的內衣。
我正在和柳京在內衣店裏掰扯,接到了工作室的電話。
自從上次連康家的人過來鬧過以後,我回到北京就開始生病,一直沒有去工作室。
是助理慌亂的聲音:“陳總,陳總,您現在在北京嗎?”
“在啊,怎麼了?”
“房東和上次那些金融公司的人一起來找鬱總,鬱總不在,他們就大發雷霆,房東說要收回房子讓我們搬走,金融公司的人就開始搬陳列室的展覽品,搬不動的就砸,現在弄得一塌糊塗,陳總你快點回來吧!”
我抓著電話愣住了,這幾天我把鬱槐的事情忘得光光的,我就知道我輕鬆不過三秒鍾,狗血淋漓的事情就又來了。
柳京手裏舉著一套豹紋的內衣給我看:“小野貓,試一試?”
“我要去一下工作室。”我著急忙慌地往外走。
“怎麼了?又怎麼了?連康那孫子又找人過去鬧了?”柳京扔了手裏的內衣跟著我跑出來。
“不是,是。”這件事情我還沒告訴柳京,我不想破壞鬱槐在柳京心中的形象:“得了,你先回去吧,我打車去。”
“拉倒吧,這個點兒,你上哪打車!”柳京不由分說地拉我往車庫走。
路上柳京一直不停地問我:“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了?是不是連康那孫子?”
我被她問的煩死了,幹脆說實話:“鬱槐欠了很多錢,工作室的房款也沒有付清,他借錢的金融公司和房東一起來找他,我打過他的電話找不到他的人,手機固定電話統統找不到。”
柳京一腳刹車差點把我從車窗裏彈出去,幸好綁了安全帶:“冷靜點,我就說你別跟著來。”
“怎麼可能?”她看上去表情特傻。
“我也不信,但是合同上都有他的簽名,鬱槐的簽名我認得。”
柳京發了好一會呆,才把繼續發動了汽車。
我們一路無言,到了小院門外,就聽到裏麵吵吵鬧鬧。
見我來了,助理和幾個服務員跑過來:“陳總,你總算來了,他們鬧得厲害,把我們陳列室的展覽品都搬出來了,有好幾個都已經跟別人簽好了合同了,要是弄壞了怎麼辦?”
我拍拍助理的肩膀:“別著急,我去看看。”
剛走進院子裏,隻見院子裏麵擺的亂七八糟的,都是雕塑,幾個大漢還在從裏麵往外搬,累的氣喘籲籲。
其實這些對他們沒有用,對於我們這是無價之寶,對於他們,不過一塊石膏而已。
“鬱槐呢?”有個紋身一直紋到脖子上的人認出了我,朝我走過來:“你說三天給我答複的,找不到鬱槐,幹脆連你也找不到了?”
“前幾天家裏有點事,不是故意躲著。”我說:“我也找不到鬱槐。”
他喘著粗氣,樣子很凶惡:“那怎麼辦?還錢的日子已經到了!”
“可是我找不到他,所有的聯係方式都試過了。”
幾個人把我圍住,房東被隔離在人群外,看到我急得直跳腳:“那個女孩子,上次跟你說好的,你要是不幫他付完尾款,那就統統給我搬走!”
“你說找不到就找不到了?你不是他的合夥人嗎?你幫他還!”
“我是他的合夥人,但是沒有義務分擔他的債務,一切要等他回來,我見到他本人問清楚了再說!”
“有合約,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幾個男人向我逼近,天氣很冷了他們還穿著短袖背心,露出紋滿了花花綠綠紋身的胳膊:“你是不是想賴賬?”
“妃妃!”柳京擠進來,擦著汗:“我的天,怎麼感覺我們天天都在被人追債?”
好像的確是這樣,前幾天連康的家人來問我要錢,現在又是鬱槐的債主,我是不是天生長著一張欠錢的臉?
我無可奈何地對那些人說:“我真的找不到他,一切都要等他從美國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