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應著,隨著婆婆來到花園中心的一個花圃,剛剛翻好地,婆婆遞給我一包種子。
“跟我學,把種子撒到土裏。”
“好。”
手裏的種子圓圓的,每一顆都很飽滿,在手心裏滾來滾去。
我跟著婆婆把種子撒進土裏,再往上麵鋪一層土,我蹲在花圃邊,我挺喜歡泥土在指縫中的感覺,特別接地氣。
“知道這是什麼花嗎?”一直在認真播種的婆婆問我。
“是孔雀草嗎?”我問。
婆婆的神情訝異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原來我猜對了:“孔雀草種下四十到六十天就開花了,很多層花瓣,黃色的較多,開起來一大片一大片,很漂亮而且很好打理。”
“研究過?”
“我喜歡弄花花草草,現在我的工作室後麵就是花園,沒事我就擺弄擺弄。”
“種花種草也是資本主義愛搞的東西。”婆婆直起腰來,她手指上沾滿了泥土,但是仍舊高貴,仍舊儀態萬千:“鴻遠不喜歡家裏種花,他覺得家裏那麼多空地,弄蔬菜大棚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她輕笑起來,我知道她說的鴻遠是薄首長的名字,我想婆婆在這個家裏一定很有地位,不論薄首長有多凶,他還是很在意她,不然就像她說的,家裏一定到處都是蔬菜大棚了,而不是滿園子的鮮花。
我們正彎腰侍弄著,之間薄首長從不遠處走過來,昨天見過的五十開外的男人在後麵拿著傘跟著他:“首長,首長馬上要下雨了,我陪你上山吧!”
“你的腿,一下雨就發麻,算了,萬一犯病還要我背你下來!”他聲音粗粗地拒絕。
“那我讓其他人陪你上山!”
“不用了,我還沒老!不用人伺候!這麼多兒女,也不見一個來陪我!”他狠狠甩了下手,從我們的身邊走過,突然停住了。
婆婆用小鍬鬆著土,薄首長背著手,哼哼了一句:“老李呢,讓他來弄,到時候別閃了腰!”
“老李去挑花枝了。”婆婆抬起頭來:“倒是你,昨晚半夜才回來,今早又去,馬上要下雨了。”
“昨晚吃了飯,今天還吃不吃?”
他連傘都不拿就往前走了,婆婆輕聲對那個拿著傘的男人說:“孫司務長,麻煩你把傘送給他。”
“好的。”他小跑過去,有些一瘸一拐的,竟然沒能趕得上薄首長。
婆婆頗無奈的神情,我心中一動,跑過去拿起孫司務長手裏的傘:“我去給薄首長吧!”
我拿著傘小跑著追上他,他走在我的前麵,速度非常快,我想把傘遞上去,但是,我又膽怯了。
他一定不會收下,他本來就不認可我,我再這樣貿貿然地送傘過去,肯定不行。
就這樣,我跟在他的後麵一直走出了薄家的大門,他拐了一個路口,就往山上走去。
幸好我穿的是平底鞋,當他往山上走的時候,我已經下定了決心,陪他一起上去。
我悄悄跟在他的後麵,不過我知道他一定曉得我在後麵。
今天初一,山上一個人都沒有,我踩著枯草,咯吱咯吱響。
薄首長開始走得很快,當爬到半山腰的時候,他的速度慢了下來,我也在微微喘著。
山上的景色好蕭條,而且烏雲密布,馬上就要下雨了。
上了山,山頂上有個墓園,我不知道裏麵埋著什麼人,如果是英雄烈士,那應該是在烈士陵園裏,而不是在這裏。
說是掃墓,他什麼都沒帶,隻是在墓園門口拿了一把掃帚,我站在門口,看他拿著掃帚清掃著小路上的落葉。
天空炸了一個雷,嚇得我差點跳起來,天色越發黑了。
“要是害怕,就下山去!”他突然說,雖然沒回頭,我知道他是跟我說話。
我不是害怕,隻是那個雷打的我沒有防備。
我慢慢地走過去,那些墓碑上都沒有刻字,都是空白的。
“誰讓你到這裏來?出去!”他嗬斥我,很不耐煩。
其實我也挺想走的,我出來沒穿大衣,隻穿了薄薄的夾襖,冷風一吹凍死我了,但是我的使命是送傘。
我剛把傘遞過去,這時下起了雨,非常大的雨點滴在我的臉上,這雨下的非常迅速,很快就下大了。
我急忙撐起傘舉在他的頭頂上,雨點打在我的身上,照這樣下去沒幾分鍾我就會渾身透濕。
薄首長回過頭,我看到他不屑的眼神:“得了,把你的傘收回去吧!你討好我也沒用,你做不了我們薄家的媳婦!”
隨他怎麼說好了,我不想被淋死,當然也不能讓薄首長淋到雨,我把傘移到他的頭上,自己也鑽進了傘裏。
“您要掃哪個墓,我給您打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