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沒什麼威懾力,他們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扶著已經人事不知的薄希甜就走出了小飯館。
對方有十幾個人,有的紋著身,有的蓄著長發,看上去很凶惡。
我一路小跑跟著他們,他們扶著薄希甜就要上停在路邊的麵包車。
我堵住車門,心髒咚咚直跳,腳也發軟,但是我不能臨陣脫逃。
“你們把人交給我,你們應該知道她是誰,如果出了什麼事,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哈哈,我們就喜歡兜著走!”一個人一掌把我推開,我往後倒退幾步,沒有站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們扶著薄希甜上車,他們是來真的,我緊張地渾身的毛孔都打開著,汗水爭先恐後地往外流。
我從地上爬起來,硬來已經不行了,我幾乎帶著乞求又衝過去。
“她隻是一個小女孩,求你們放過她。”
“不要這麼緊張嘛,我們帶她去醒醒酒,放心,很快就會送她回家,我們是好朋友嘛!”一個紅頭發從窗口探出腦袋笑嘻嘻地跟我說,他耳朵上銀色的骷髏頭耳環在路燈下發著光。
他們發動了汽車,我拍著車窗大喊:“薄希甜,薄希甜,你醒一醒!薄希甜,你馬上要被帶走了!你快醒醒!”
她被夾在兩個男人中間,我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她緊緊閉著眼睛,臉色煞白沒有一點血色,嘴唇也是白色的,比剛才的臉色更差。
車子起動了,我使勁一邊拍著車窗,一邊跟著跑。
“薄希甜,薄希甜!”我帶著哭腔,實際上我已經哭了,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麼無法收拾的局麵,我也不知道這些人這麼膽大妄為,竟然這樣肆無忌憚的在我麵前帶走薄希甜。
此時,我多希望薄牧野能像以往一樣從天而降來搭救我們,可是這樣的奇跡不會發生的。
我的手機關機了,丟在車上,薄希甜的手機也關了,薄牧野完全不知道我們在哪裏,他隻是我的英雄,不是神。
車子加快了速度,分分鍾就把我丟在了後麵,我的體能一向很差,在大學的時候,我和柳京的體能一直拖全班的後腿,我連追公共汽車都追不上,所以剛畢業我就買了車。
但是我不能停,我拚命地跑著,我腦子裏亂七八糟的,隻有一個念頭,婆婆把權利交給了我,是我把薄希甜帶出來的,我要把她完整無缺地帶回去。
我呼吸不過來了,隻能張著嘴,冷風從我的嘴裏灌進去,空氣脹滿了我的肺部,我感覺我整個人都像一個氫氣球,要麼飛起來,要麼就要爆炸了。
麵包車在我的麵前拐了一個彎,紅色的車燈一甩,我就看不到它的蹤跡了。
我太高估我自己,我怎麼可能追得上車?
我以為生活真的和電影一樣,我能追的上汽車,並且把薄希甜從十幾個男人的懷裏搶過來?
眼淚混著汗水,這是一個讓我後悔一輩子的夜晚,我完全不了解狀況,就稀裏糊塗地跟薄希甜去那個什麼地下室看演唱會,稀裏糊塗地讓她跑掉,或者我幹脆帶著薄家的司機出來也不會出這樣的事。
一切都是因為我太逞能,薄希甜說的沒錯,我拍馬屁,我希望薄家的每個人都能喜歡我,我使盡全身的力氣討好每一個人,但是,我總是幹蠢事。
我累死了,我好累,我的腿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上的羊毛衫全部黏在身上,厚重的羽絨大衣快要把我的背後給燃起來了,但是我不能停。
其實,那輛車我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前方有個小黑點,並不確定那是不是那輛車。
一個人到底了不了解自己?也許,生命就是一個人在逐漸了解自己的過程,我從來不知道我是這樣執著的,我一邊脫厚重的羽絨大衣,一邊跑著。
我把大衣扔掉了,隻穿著羊毛衫,我覺得輕鬆了很多,隻是還是覺得熱,於是我又開始脫羊毛衫,脫的隻剩下一件T恤。
北京二月份的冬夜,一個女人穿著一件單薄的T恤在街頭狂奔,如果有人把我拍下來,我估計能做一段時間的網紅。
我跑著跑著,驚喜地發現,我竟然又能看到那輛車了,它似乎有意地放慢了速度,很慢很慢,漸漸的我竟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車牌了。
我默念著,DR731,731,731部隊,臭名昭著的日本731部隊,殘害了多少中國人,我討厭這幾個數字這樣組合在一起。
我快要死了,我的腦袋快要爆炸了,我的肺也要爆炸了,心髒在胸腔裏跳的快要從嘴裏蹦出來,我想我將死於肺部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