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沉默不語。
薄牧野說是跟我商量,其實已經決定好了。
今天坐的是寬大的七人車,很多明星都用,俗稱保姆車。
為了讓我坐得舒服點,這輛車是新買的,他坐在我的對麵,目光悠悠地在黑暗的車內穿梭過來,落在我的身上。
以前薄牧野的目光總讓我有幸福滿溢的感覺,今天卻像一個桎梏,讓我無法掙脫,我連說不都那麼無力。
“明天去工作室安排一下,布丁的幼兒園我已經安排好了,有中國人做保育員還有中文老師,布丁不會有溝通障礙。後天出發,好麼?”
看上去他在跟我商量,實際上是在溫柔地命令,我靠在椅背上,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能說出一句話。
“如果我說不好呢?”我說。
“陳妃。”他的聲音低沉地似乎在歎息,在這個細雨綿綿的夜裏,更加性感而魅惑:“不要這樣,相信我,這樣做是對你最好的安排。”
是啊,最好的安排,我可以去一個美麗的華麗的地方享受錦衣玉食的生活,我相信薄牧野會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一切都讓我無可挑剔。
我閉上眼睛,感覺到他在我身上蓋了一張柔軟的絨毯,他一直握著我的手,輕拍著我的手背。
我卻無法入睡,窗外在下小雨,我的心裏卻在發洪水,衝破了護欄,衝垮了橋墩,毀壞了所有。
有一種傷害,它是細致的,無形的,溫柔的,然後讓我慢慢窒息,慢慢困在那個圈裏,慢慢地死去。
車開到了薄家,我感覺車速慢了下來,然後停了下來,我依然閉著眼睛等他喊我,但是他卻抱起我,走進了房裏。
他一直把我抱到我們房間的床上,給我脫了鞋,在我耳邊輕聲叮嚀:“陳妃,先換了衣服再睡,不然會很難受。”
我佯裝睡得很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偷偷睜開眼睛,他正在換衣服,淺色的圓領衫配駝色的棒球服,他白天穿西裝的樣子是另外一種帥,穿成這樣更隨意,更隨性一些。
是不是他和時卉在一起的時候更放鬆一些?我總是讓他照顧我,像個小孩子,像個玻璃花瓶,他時時刻刻擔心我會被打碎,但是時卉就不會有這樣的狀況,她強大的可以遭受各種風雨,所以在薄家內憂外患的現在,他發現還是選擇時卉更加好一些?
我坐起來,他轉身看到被嚇了一跳:“我以為你睡著了。”
“去哪裏?”
他不語,遠遠地站在床的那一頭:“我會晚一點回來,你先睡。”
“去哪裏?”
他仍然不答話,這就是薄牧野,他不欺騙我,所以他幹脆不回答,我已經知道了答案,我是個笨蛋,但不是一個白癡。
他注視了我片刻,在朦朧的紅色燈光中,我竟然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情,我討厭這種錯覺,因為我剛剛直起腰,他突然轉身走出了房間。
當他輕輕關上房間門的那一刻,我內心的洪水再一次泄洪了,我無法忍受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男人去另外一個女人那裏。
我沒有能力追出去讓他不要去,因為我不知道這其中夾雜了多少政治因素,這時候時卉家的勢力可以幫助薄家,而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子,我留下他能對薄家有什麼樣的幫助?
我連薄希希都管不好,我除了會追車,會跳湖,會用苦肉計打動別人我還能怎樣?
我能救薄首長嗎,我救不了,但是時卉就可以。
我從床上爬起來,拉開衣櫃找出行李箱,這個行李箱還是上次我們去日本度蜜月的時候買的,不過兩個月不到,我又一次用到了它。
我把我的衣服從衣櫃裏拿出來一股腦的往箱子裏放,我的每一件衣服都是薄牧野替我選的,他是一個很好的陪逛者,我試每一雙鞋每一件衣服他都會給我意見,哪一件適合我,哪一件不適合我,他都說的很準。
他了解我比我了解自己還要透徹。
忽然,薄牧野的聲音錯愕的響起:“陳妃,你在幹嘛?”他向我跑過來:“你不必收拾行李,去美國什麼都不用帶,那裏什麼都有。”
我知道那裏什麼都有,我拂開他的手,去梳妝台上拿我的護膚品,瓶瓶罐罐一大堆,我抱了滿懷,有一支沒有拿穩,一下子掉在地上,好在是柔軟的地毯,在地上滾了兩圈最終停在薄牧野的腳邊。
他彎腰拾起來,聲音裏有莫名的哀傷,他靠在門上,半合著眼睛,長而卷翹的睫毛在下眼瞼垂下一個優美的弧度:“陳妃,就聽我這一次,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