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媽媽一麵布菜,一麵道:“這是我們府裏最好的點心廚子自創的‘荷花酥’,姑娘們都嚐嚐,我家婉姐兒打小就愛這口,老仆也學著做了,若是不好吃,姑娘們別笑話。”
小唐婉搶著伸手,抓起一個放到如雲碗裏,“雲姐姐,這是婉兒最喜歡的點心,你的桂花糖好吃,我家的荷花酥也香。”
柴瑋曄並沒有一道來吃飯,他定是一早就出去打探消息。
霽月在門口探一下頭,如雲急急舀了幾口酥酪,拿起荷花酥放嘴裏含混地嚼幾下,咽到肚裏,跳下胡凳,抹了兩下嘴道:“我吃飽了。”抬腿就想往外跑。
芝蘭眼疾手快,捉住如雲,好言好語道:“姑娘,早飯可是一天裏最最重要的,姑娘好歹再吃兩口,別先走了。”言外之意就是,別家小姐還沒下桌,長輩們還沒放筷子,小姐你可別惹夫人生氣。
裏間傳來林筱妍的聲音:“雲兒,食不言寢不語,好好吃飯。”
眼看偷溜不成,如雲巴巴地朝外麵望一眼,極不情願地坐回餐桌上。
小唐婉黏上了這位有趣的姐姐,如雲下桌,她也放下勺子往下爬,這會兒如雲坐回來,她又手腳並用地爬回去。
崔媽媽看得有趣,又想到自家姑娘小小年紀便沒了親娘,心下不禁難過,對如雲越發照顧,不住地給她添粥布菜。
如雲歪著頭朝門口瞧,霽月輕輕點頭,又稍稍搖頭,這是暗號:想問的事問到了,要找的人卻沒有。
如雲懊惱地用力咬下一口芸豆卷,抖一抖被唐婉靠麻的左臂。
柴瑋曄每日打探消息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到林筱妍的小院請安,順帶津津有味地看著小如雲吃他搜羅來的各種小吃。什麼豆沙餡的小饅頭,撒上香碎核桃仁的冰糖葫蘆,新鮮栗子磨粉和麵炸成的酥餅。凡是方圓十裏村鎮集市上有的,柴瑋曄都不辭辛苦給如雲尋來。
夏末秋初天氣悶熱,普照寺在京郊西山半山腰,一早一晚甚是清涼。整座寺廟依山而建,大殿佛閣異常巍峨。每日晨鍾暮鼓,殿角飛簷上銅鈴泠泠有聲,若不是牽掛京中家人,住在這裏也確實神清氣爽。
元珍表姐每日和長輩們在殿內為家人誦經祈福,一眾孩童則纏著柴瑋曄四處玩耍,普照寺四季花卉不斷,姹紫嫣紅馨香馥鬱。瑋曄極有耐心,領著女孩子們在山寺花海中玩得不亦樂乎,哪裏有什麼歸期。
黃昏時分,雲霞滿天,兩個小腦袋斜依在山坡上,四周無邊無際的芙蓉繽紛奪目。其中一個小腦袋頭頂梳著兩個小發鬏,軋了一圈淡粉色珍珠,珠光被晚霞印在男孩的粉白錦袍上,顏色甚是般配。
花叢中不時傳來琴聲,爽朗的秋風拂過,芙蓉花瓣紛紛揚揚飄落,琴音清如濺玉。如雲歪頭枕在自己蜷起的膝蓋上,靜靜地看花瓣落在男孩的頭上肩上,舞動出一點一點檀香的沉靜,他纖透如玉的指尖緩緩撥動琴弦,曲調如清泉,流淌在秋日霞光中。
他抬頭對身邊女孩笑著,她唇邊掛著的淺淺梨渦盈出香甜的氣息,他不由自主靠近幾分,如雲傻傻接過瑤琴,她記得風先生撫過一曲君子如玉的曲子,隻有這曲子才配得上她的曄哥哥,曲調生疏地從指尖流出,商弦顫動,慢慢地曲不成調。她紅了臉,早知道該跟風先生好好學一學。
“你想彈《淇奧》?”柴瑋曄微微笑著,“這曲子尚難,你剛開始學琴,可從簡單的學起,慢慢由易到難,以後一定彈得比我好。”
柴瑋曄輕撥琴弦,溫柔淺笑,“我們先來學這首《秋風詞》,曲調變化少,指法簡單。”
如雲抬起白蓮藕一般的小手,學著他的指法,開始慢慢撥弄琴弦。
天邊隱去最後一抹日光,一群飛鳥撲扇著翅膀從頭上飛過,抖落些許彩色的芙蓉花瓣,飄飄繞繞,落到兩人發梢,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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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總是那種泛著粉色泡泡的美,寫這段時,之南總覺得自己也沐浴在那種金色的陽光下。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