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露白,柴瑋軒披衣起身,如雲慵懶地搭上他的手,昨夜太過熱烈,此時還不想睜眼,“起這麼早?剛風塵仆仆的回來,父皇半日假都不給麼?”
柴瑋軒俯身吻吻妻子,“你再睡會兒,我很快回來。”
彩星和霽月進來服侍洗漱更衣,柴瑋軒隻讓她們輕聲,不要吵醒王妃。
彩星低聲應了,昨夜她過來奉茶,見守在屋外的兩個小丫頭漲紅著臉,模樣古怪,便罵走了她們,親自在外麵守了一夜。看來王府內宅的下人還得好生調教,這是王府的臉麵,也是自家小姐的臉麵。
穿戴好朝服官帽,柴瑋軒又掀起帳簾看一眼熟睡的妻子,雪白的臉頰上微微泛紅,唇角帶著淺笑,那對小小的梨渦若隱若現,他忍住想要去觸碰的衝動,心滿意足地放下帳簾,轉身出門。
騎馬轉過巷口,一輛輕便馬車立在道旁,一名帷帽白紗遮麵的女子似乎已等候多時,朝著柴瑋軒屈膝拜下。侍衛詢問地看向王爺,柴瑋軒抬手示意無事,緩緩放馬走近,“瑞王殿下,我家小姐邀殿下小坐茶敘。”女子說著雙手遞上一張桃紅花箋。柴瑋軒接過箋紙略看了看,“好,早朝後本王自會赴約。”
昨日回京複命,皇帝接見孟倫,封他為秦國公,徐蕊也被封為一品秦國夫人。朝堂上的孟倫誠惶誠恐,跟在一旁的徐蕊卻顯得柔韌交結,與眾不同。皇帝知她才名,要她當堂賦詩,徐蕊不卑不亢隨口道:“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乍一聽這首述亡詩,大殿內的臣子無不佩服徐蕊的才情和膽識,又都為她捏了把汗,不知皇帝會如何反應。
沒想到,皇帝反複念過幾遍,放聲大笑,不僅當場賞賜秦國夫人十斛明珠,還立刻安排國子祭酒裴季,要他選一批國子監擅詩文的優等學生為秦國夫人編撰詩集。
今日皇後和沈貴妃都有豐厚賞賜送到秦國夫人處,又邀她至禦花園賞花,徐蕊隻推說舟車勞頓身子不適婉拒。
對這些事,柴瑋軒本不想理會,無奈皇帝卻說,瑞王妃與秦國夫人是舊識,這段時間應盡地主之誼,多陪著夫人說話,以解秦國夫人思鄉之苦。
柴瑋軒並不想為妻子應下這差事,因為就他一路上觀察,秦國夫人心中帶著極大怨恨,遠沒有秦國公順天應命的淡然。讓妻子一人去應對那國破家亡的巨大怨氣,柴瑋軒實在覺得不妥,可又沒法不遵皇命。
皇帝對秦國夫人很不一般,甚至有些討好,這種感覺是柴瑋軒在從前的皇帝身上從不曾發現的。他甚至覺得,受降時沒有及時處死這個狐媚惑主的美麗女人,會不會是一個錯誤?
散朝出宮門,柴瑋軒並未走平日回府的路線,而是穿過幾條街,向城外行去。
楊柳依依的小道鋪滿青草,馬蹄踏在柔軟的草上沙沙作響,道路盡頭一處依水而建的竹籬笆小院掩映在垂柳深處。柴瑋軒跳下馬,虛掩的院門內迎出兩名婢女,一人替他牽了馬,另一人屈膝道:“我家小姐在風鈴水榭等候,殿下請隨奴婢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