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一如既往的酷暑難耐。
禦花園美景重重。
夏花絢爛,亭台樓閣,碧水粼粼,知了聲聲,古木滴翠,令人見之忘凡。
隻是這樣的美景,卻並沒有多少人欣賞,白白立在那任憑辜負。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那件事。
後妃們曾經有一大半向羅貴妃倒戈。
如今熙福宮人去樓空。
她們這些僥幸活下來的,在宮裏的日子幾乎可以預見。
想去端凝宮賠罪,可皇後閉門不出。
想忘掉這件事,卻又不敢。
不尷不尬,不上不下,實在坐立難安。
既然沒辦法彌補,那她們最好的辦法就是閉門不出,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加上天氣也著實太熱。
就算能出門,大約也沒幾個人想出去。
所以,以往熱熱鬧鬧的禦花園突然寂靜了下來。
整個後宮安靜地像是不存在一樣。
夏如卿聽見紫月說起這些,不經意笑了笑。
“還都挺識趣的!這樣正好!”
“隻要安安靜靜過日子,我也不可能主動找她們的麻煩!”
關於那些爬高踩低的行為,她這些年見得太多太多了。
如果為了這種事慪氣,那她的日子也不用過了。
紫月就笑。
“娘娘到底好性子!”
“隻希望以後再不會遇到這種事,您也少受些委屈!”
夏如卿苦澀一笑。
“我受那麼些委屈算什麼?”
“皇上他……才是真的委屈!”
有些事情不發生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有多痛。
她陪伴在他身邊這麼多年。
第一次看他那樣痛苦,那樣絕望。
他可是皇帝啊。
他手中掌握著大楚朝所有子民的生殺大權。
文能和大臣唇槍舌戰指點江山,武能率領千軍萬馬奔赴前線。
他曾經是那樣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君臨天下,運籌帷幄。
即使麵對最陰險狡詐的敵人,最狡猾難纏的老臣,他都沒有退縮過。
而這一次,他像是徹底崩潰了一樣。
臉色蒼白,身體虛弱,表情凝固,眼神哀絕。
“那一刻我甚至希望,太後真的是他的生母!”
“那樣的話,他就不用受這第二次的傷害了!”
趙君堯先是承受了‘生母’折磨之痛,三十年來百轉糾結,幾番被中傷都下不了狠手。
後來被逼無奈查清真相,卻又要接受‘出生即喪母,太後是殺母仇人’的痛苦。
這種極具諷刺、極具痛苦、造化弄人的結局,任憑是誰都無法承受!
都說人生從來出來,往去出去。
來處即父母,去處即往生。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來處都不知道,那種遺憾,能穿透心房直達骨髓,並且能持續一整個人生。
太痛了,她無法想象。
“娘娘!”
紫月擔心地看著她。
夏如卿長舒一口氣笑了笑。
“算了,不說這些了!”
“事情已經發生,也沒有別的辦法,盡力往前看吧!”
紫月沒說話,拿了柄扇子替她緩緩扇著風。
紫寧忽然撂簾子進來,手裏端著一碗綠豆沙。
“娘娘,天兒太熱了,小廚房剛剛熬好的,您正好解解暑!”
夏如卿笑著端過來嚐了一口。
“嗯,味道不錯,放了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