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九昭不知道自己在外麵跪了多久,恍惚是那日陪喬久誠進宮時的樣子,天紛紛揚揚下著大雪。
那日,她沒能等到喬久誠出來,今天似乎發生的,也不會如她的意。
喬家不過是臣子,今日聽到別人宣旨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在“君讓臣死”的權力下,動彈不得。
她一開始還想報仇,想在想來都是她太天真了。
她是偌大皇城下的一隻蚍蜉,生死從來都由不得她自己。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團陰影,有人支了一把傘在她頭上,溫決琛低頭看著她盛雪的睫毛,說:“回去。”
喬九昭:“我要見陛下。”
“父皇已經睡下。”
喬九昭:“那我便在這裏等著陛下醒來。”
“他醒過來也不會見你,喬將軍現在已經回去了,你該去迎迎他。”
喬九昭笑了一下,道:“殿下說錯了,我爹爹已經不是什麼將軍,他已經是和外麵的走夫沒有什麼兩樣。”
溫決琛嘴抿成了一條平直的線,道:“喬家的事……”
“喬家的事。”喬九昭輕悠悠笑了一下,嘴角似凝著霜雪,“喬家有何事?我爹爹為朝廷打了一輩子的仗,因為這些莫須有的罪名落得什麼下場。”
“你恨我們。”
喬九昭雙手抓緊了地上的雪,手心都沁如了冰冷刺骨的冷意,說:“我恨這裏每一個用強權逼著我們認罪的每個人。”
皇宮在一場雪下,顯得安靜又優雅,又有一種難言的冰冷,琉璃瓦漢白石都覆著白雪,溫決琛和喬九昭兩個就這麼看著,一個眼中全是晃動的淚意,像是一眨眼眼中的不甘和憤怒就要落下來。
她等了這麼幾日,皇帝還是成為了壓死喬家的最後一根稻草,幾句輕飄飄的話,就把所有的功業一筆勾銷,定了罪,把喬家釘上了永遠的恥辱。
溫決琛看著她緩緩流下的眼淚,心中猛地一痛,道:“我去和父皇說,你回去吧。”
“不必,這是喬家的事。”
溫決琛深深看了她一眼,在昏暗的環境中,看不清神色,喬九昭也沒有去看,直直看著前麵。
“回去,喬家不會有事。”
溫決琛留下了一把傘,轉身回到了皇帝的寢殿之中。
皇帝精氣神很差,沒有與皇後母子說上幾句話,就昏昏欲睡,皇後她們出去的時候,見溫決琛還是像是一柄黑劍似的跪在外殿。
“皇兄,有的事還是不要強求,你這樣又要逼誰呢?”
溫決琛冷冷看他一眼,冰冷的目光看得人心中發怵,溫衡鈺自討沒趣,冷哼一聲走了出去。
朱長錦也跟著出來,瞧見溫決琛還跪著,直歎氣,溫決琛道:“朱公公勞煩你出去看一下九昭走了沒有,不要讓皇後他們為難了她。孤進去見見父皇。”
朱長錦出去後,溫決琛就站起來,走進了內殿。
仙鶴熏香吐著安神香,也壓不住裏麵一股苦澀的藥味,皇帝躺在金龍床榻上,周圍砌玉堆金,也掩蓋不住他臉上的灰敗。
“父皇。”
溫決琛跪在床前,皇帝眼皮動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道:“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