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殺一儆百(1 / 2)

羅煞自入宮以來從未見過他這樣可驚可怖的神情,公公嚇得跪下地上磕頭如搗蒜。天闌帝迅疾披衣起身,疾衝向前一個耳光掃到史順儀尚顯光滑的臉頰上。

史順儀的臉頰立即腫脹出血,她嚇得瑟瑟發抖如狂風中一片枯葉,連哭也不敢了。

天闌帝衝到長窗下,奮力推開窗扇,眼光如同要殺人一般淩厲狠辣,幾乎要噴出火來,燃燼這天地間傾盆而下的大雨。

羅煞忙不迭衝到他身前,一把拽住他寢衣一角跪下哭訴道:“請皇上千萬珍重龍體,可不能這樣淋雨啊!”

大雨從窗間灑落,有清冷而蕭疏的意味,和羅煞的頭腦一樣冷靜而清醒。羅煞且哭且訴,史順儀早已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呆在了那裏呆若木雞。

公公慌忙膝行上前勸道:“皇上別為了一介女子傷了身體,那個麗氏要殺要剮皇上做主就是,隻要皇上能消氣就是。皇上——皇上——您可不能淋雨啊!”

天闌帝的大半個身子已經被窗外的暴雨淋得濕透,明黃的寢衣成了焦土一樣頹敗的顏色,緊緊貼附在他羸弱的身體上。

幾個焦雷堪堪自顯陽殿的殿頂上滾過去,轟得人的耳朵“嗡嗡”亂響,頭暈目眩不已。幾乎是同時,他的鮮血從後頭湧出,噴在羅煞的身上。

羅煞失控地尖叫起來:“太醫——太醫——在哪裏?”

待羅煞從顯陽殿出來,已是夜半時分了。

大雨已停,空氣中絲絲清涼之意,蘊著花香清鬱,倒也清爽怡人。

羅煞的步履,幾乎要粘在地上一樣沉重,雖然心事重重壓迫胸臆,卻也做好了所有的盤算。

出了這麼大的事,宮中德行貴重的人自然都來了,殿外擠擠挨挨跪滿了各宮的妃嬪宮人,烏壓壓地叫人心慌意亂。

皇後和雪妃都已經進到內殿陪伴天闌帝,隻有昭瑰公主和羅煞在外頭聽著裏頭陣陣的女人涕哭聲。幾個年輕得寵的妃嬪已經嗚咽著哭出了聲來。

羅煞心裏煩躁,放銳了目色冷冷一眼掃過去,見領頭哭著的正是天闌帝從前的娟嬪,心頭立刻膩煩起來。

羅煞揚一揚臉,示意竹諾上前,目光定定落在娟嬪身上,聲音裏陡然透出清冷來:“去掌娟嬪的嘴。”

娟嬪猛地抬起頭,瞪住羅煞道:“皇上病的這樣重,臣妾服侍皇上一場,連哭也不許哭一聲麼?”

羅煞並不理會她,竹諾走近一步,問:“請昭蒂公主的旨意,要打多少?”

羅煞攏緊挽臂紗,道:“打到她不能哭為止。”

羅煞的聲音並不大,語氣也不狠辣,但語中森冷的意味已經昭然若揭了。

娟嬪正要爭辯,竹諾哪裏還能容她再開口,早就一掌重重扇在了她嘴上。

顯陽殿前懸著無數盞絹製的水紅燈籠,盞盞如鬥大,映著金黃燦爛的流蘇,照得地上光影離合,明亮裏的暗影子有些紅到慘淡的淒淒意味。夜靜靜地,四麵裏的微風撲到人臉上,也並無寒冷的感覺。

雪妃從內殿出來領著諸位妃嬪一同跪著,偶然冒出一兩聲極力壓抑著的抽泣,像水池裏浮起的粉白泡沫,也迅速湮沒了下去。

竹諾的手打到娟嬪保養光潔卻花容失色的臉蛋上,清脆的劈劈啪啪聲像年節時放的一連串鞭炮,炸出一點點幹脆而激烈的聲響,在暗夜裏合著回聲聽來分外有震懾人心的效果。

羅煞微微一動,珍珠密刺蘭花的挽臂紗便窸窸窣窣地擦出一點細微的聲響,不疾不徐地道:“皇上還沒殯天呢,你們就這樣著急著哭麼?都給我牢牢聽著,一個都不許在這裏哭,全回自己宮裏去!”

“這是宮中,咱們都是皇上的妃嬪,怎地容你個晉王妃在這裏指手畫腳?”雪妃淩厲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讓人聽見機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

羅煞撥弄了一下衣服上的珠子,輕輕一笑:“皇上口諭,本公主和昭瑰公主暫領宮中大小事宜,雪妃娘娘難道忘了,本公主可不僅僅是晉王妃。”

“放肆,本宮在這裏,哪兒容得你在這兒放肆。”清冷的聲音從羅煞身後響起,羅煞都不用回頭就知道說話的是皇後。

收斂好眼中不耐煩的情緒,羅煞轉過身與皇後對視:“皇後娘娘自然是後宮之主,但是,皇上的口諭,難道皇後娘娘也視作無物?”

“你說是皇上口諭就真的是皇上口諭麼?保不準是你胡謅的。”皇後斜睨著羅煞,顯然是並沒有把她的話當真。

羅煞從懷中拿出天闌帝剛給她不久的令牌,道:“皇上欽賜令牌!”

皇後沒有想到羅煞手裏會有天闌帝的令牌,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憤恨地看了羅煞一眼拂袖轉身離去。

到底是昭瑰公主關心天闌帝,悄悄上前,焦急地問道:“父皇到底怎麼樣?又是什麼人為了什麼事衝撞了父皇,發作得這樣厲害?這可怎麼是好?”她被連翹穩穩扶持著,雖然神色還鎮靜,卻也不免有焦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