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玦站在門口,凝視著雲紗那標準的練舞的姿勢。
當年那個英姿颯爽帶著豪氣的小侍女,那本該挺直的腰肢如今竟彎成這樣不可思議的姿勢。她壓下心頭的酸楚,朝著雲紗微微一笑,喚道:“雲兒。”
雲紗望著鳳傾玦,漆黑的眸中慢慢湧起了水汽,像有什麼東西梗在了她的胸口,讓她呼不暢也吐不出。她望著鳳傾玦陌生的眉眼,隻覺得一股巨大的悲愴瞬間擊中了她。
如果不是竹諾事先告訴了她,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是她的昭蒂公主,她的皇後娘娘,無論怎麼看都……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方才她知悉昭蒂公主回來後,就忍不住在室內開始舞,不能說出來,她隻能用動作來表達自己的激動。如今,真的見了她,她卻隻能怔怔地坐在地麵上。
她覺得自己心口憋得滿滿的,憋到最後撐不住,湧出來的,是眼淚。
鳳傾玦走到雲紗麵前,從袖中掏出來一塊錦帕,擦去雲紗臉上的淚水,溫柔地說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哭了呢?”
雲紗的淚水不斷地流淌而下,仿佛擦都擦不幹似的。
如果此時有人問她,什麼是幸福。她一定會說:幸福就是到此為止,幸福就是時光永留此刻。
“雲兒,這幾年,你受苦了。我真的後怕,倘若我今夜不是湊巧來了這裏,你就要接客了。幸好我來了,等明早,我就為你贖身,離開這兒。”鳳傾玦淡淡說道,聲音很柔和,聽上去讓人極其舒坦,但那種語氣卻是不容人抗拒的,一如當年的羅煞。
雲紗終於從這略帶沙啞的聲音中聽出了和羅煞優美清澈的聲音相似的語氣。她含淚聽著,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話裏的意思,及至看到鳳傾玦坐在了一側的矮榻上,鳳目盯著她,等著她回話時,她這才反應了過來,卻是毫不猶豫地說道:“我不走!”
“胡鬧!”鳳傾玦冷聲道,語氣加重了些:“為什麼不走,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麼?人們都知道我看上了你,正好趁著這機會贖你出去,無人會懷疑。”
雲紗從地麵上起身,走到她身側,垂首道:“娘娘,我知道你回京是為了什麼。這些年,我心中想的也是同一件事。無論如何,我也要盡我的力量來幫助娘娘。這兩年我在神仙樓暗地裏物色了不少探子,她們分布在這裏的幾個妓院裏,也有不少被官員買到了府內做了姬妾,我必須留在這裏,她們隻能和我聯絡。況且,也隻有在這裏,才能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觸而不被人懷疑。所以,我不能走!”
鳳傾玦眉頭微凝,她知道雲紗說得有道理,隻是,要她留在這種地方,她又如何忍心。
“雲兒,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嗎?”鳳傾玦蹙眉說道。
“娘娘的話雲兒如何敢不聽,唯有這件事,我不能聽!如果你擔心我接客,那你不如就包了我吧!”雲紗出主意道。
鳳傾玦歎息一聲,雲紗的性子,還是那樣的執拗。
“也好,那我就包下你。”目前,或許隻有這個法子可行了。
兩人正說著話,鳳傾玦聽到廊外有一絲異樣的聲音,她警覺地眯眼,朝著雲紗使了一個眼色。
雲紗心領神會,故意喘息著說道:“凰主,你真真兒是美啊!”雖是故意如此說,但這句話卻是真心之語,早三年前她就很想說,可卻不敢說。
鳳傾玦情意綿綿地說道:“是嗎。人家都這麼說。心肝寶貝兒,你也很美啊!”
縱然知曉鳳傾玦是故意這麼說,雲紗的臉還是騰地紅了起來。
片刻後,她忽然故作驚訝地說道:“這肚兜可真鮮亮。你……你是女……”話音未落,她便做出“嘖嘖”的親吻的聲音,到底是在神仙樓混的,學得十分的神似。
鳳傾玦一愣,曉得她這樣做,意思是她堵住了她的嘴在親吻她。鳳傾玦覺得自己的臉也燒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她才笑吟吟道:“難道寶貝你不喜歡女人?”
雲紗故作激動地帶著哭腔道:“我……我以為,原來……你竟是女人,我真是高興死了。”
其後,兩人都不再說話,屋內隻有喘息加嘖嘖的聲音。
如此過了一會兒,鳳傾玦聽到走廊上響起了腳步聲,隱約有女子的笑鬧聲傳了過來。長廊外那令人警覺的聲音消失了。
鳳傾玦和雲紗這才停止住了口技表演。
鳳傾玦蹙眉問道:“雲長歌經常來神仙樓嗎?”
“不怎麼常來,不過,玢媛是他的人。”雲紗低低說道。
“雲長歌此人,並非如表麵那般放蕩紈絝,日後你在神仙樓中,要盡量避免與他打交道。”
雲紗怔了下,遲疑道:“可是,奴才有時需要從他口中挖一些事情,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