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妥?”鍾明巍看向龐毅,緩聲道。
“爺,夫人現在的身份畢竟不同尋常,貿然出京,實在太過紮眼了,若是被歹人盯住了行程,怕是從京師到寧古塔這一路都不得安生了,再說,這事情若是被捅到了萬歲爺麵前,萬歲爺勢必要懷疑夫人的身份了,若是派蔣柏仁去寧古塔重新核查夫人的身份,一定會牽出夫人乃是罪奴身份,到時候,萬歲爺必定是雷霆大怒,”說到這裏,龐毅又壓低了聲音,“爺,現在萬歲爺明擺著是要扶您上位的,這個節骨眼兒上,咱們安郡王府可是一丁點兒岔子都不能出的,爺,要不……還是先瞞著夫人吧?”
“龐毅,我活了三十四年了,算是半輩子了,這半輩子,我榮耀過,也潦倒過,起起伏伏、高高低低,實在是經曆太多了,龐毅,我悟出了一個道理,”鍾明巍緩聲道,一邊輕輕摩挲著手裏的那枚白玉觀音,一邊輕聲道,“那就是一定要分得清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什麼才是一定要維護要死死抓住的。”
“你說的不錯,萬歲爺現在的確是屬意扶我上位,可是如果這上位的條件是要昧著良心對丫頭隱瞞陳奶奶的死訊、竟還讓她錯過陳奶奶的喪禮的話,那我寧願舍棄萬歲爺的助力,”說到這裏,鍾明巍頓了頓,他盯著房中那盆安寧沉靜的睡蓮,一邊緩聲道,“我為什麼要奪這個江山?是為了不做案板上、任人宰殺的魚,是為了能讓她這輩子都能過的無憂無慮,可如果這代價竟是在她心裏留下永生都解不開的疙瘩的話,那我奪這個江山,又有什麼意義?”
“是屬下太自私了,請爺責罰。”龐毅忙得跪地道。
其實用不著鍾明巍說這些,他心裏就已經開始內疚起來了,陳奶奶是為了保護小安氏才送的命,他心裏就不難受不痛苦嗎?可是他最看重的還是鍾明巍,所以為了鍾明巍著想,他還是不希望美芽這個時候回寧古塔奔喪,這是一個忠心耿耿屬下該考慮的,也該阻止的,可是作為同樣受陳奶奶照拂恩惠的後輩,說這話的時候,他心裏又何嚐不煎熬呢?
“好,那就罰你……”鍾明巍一邊道一邊將手裏的白玉觀音放到了龐毅的手裏,一邊道,“罰你好好查一查這白玉觀音的來曆,仔仔細細地查,能查多少就查多少。”
龐毅看著那枚白玉觀音,仰著頭問鍾明巍:“爺,這是要查夫人的身世嗎?”
“嗯,”鍾明巍點點頭,一邊抿了口,一邊繼續道,“她嘴上從來不說,可是卻一直好奇自己的身世,從前在寧古塔,自是沒有本事給她查,現在也該幫她查一查了,到底她出身什麼人家,以後年節之時,我也好能帶著她去給嶽父嶽母祭拜祭拜。”
“可是……”龐毅有些踟躕地道,“夫人是罪奴出身,若真查出來什麼不該查的,被萬歲你也或是榮親王察覺了,那……那怕是不好吧?”
“沒事兒,等我做了皇上,丫頭做了皇後,就沒人敢再置喙丫頭的出身了,也就沒有什麼不該查的了,”鍾明巍倒是一臉的無所謂,一邊又交代龐毅道,“先對丫頭保密著,知道嗎?”
“是,屬下明白,”龐毅知道鍾明巍這是存心要討好美芽,撿著機會獻寶呢,當下忍不住就勾了勾唇,一邊將白玉觀音收起來,一邊又道,“算著時間,夫人也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