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紹用手指點點杜之恒的辦公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醫生,一字一句地說:“我可能一時不知道怎麼辦,但我絕對不會拿孩子開玩笑。不是我不想找到單明軒,是我現在沒辦法聯係到他。別說為了這個孩子,就是為了離婚我最終也是要把他挖出來的,但在這之前,你得給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合成荷爾蒙,”他一說完,杜之恒就接過了話,解釋說,“這不是很好的解決方案,但它可以為你爭取一點時間。”
唐紹指指杜醫生,笑了:“你看,這就是我要的方案,對得起你的診金的那種。”
“這種方案對不起我的診金,”杜之恒卻沒有跟著開玩笑,“對得起診金的是我要認真明白地告訴你,這隻是一種非常短時間的替代方案,可以在早期滿足胚胎對Alpha信息素的需求,但它有非常明確的風險,並且起效的時長並不確定。”
唐紹扯著嘴角笑了笑,他不是聽不進去,他隻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杜之恒這段醫囑。
老實說,唐紹也沒想到單明軒去做個私事也能失聯,但事已至此,他除了想辦法通過軍屬的身份去申請專屬通訊頻道聯絡之外,也別無他法。與其繞著這件事費心生氣,他還不如多吃多睡,保重身體呢。
他甚至增加了去看心理醫生的頻率,在他不能自我調節的情況下,尋求專業幫助才是負責任的成年人該做的事,抑鬱的傾向、無法控製的暴食癖、突然的情緒崩潰,這些都是他現在不能有的東西。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關錦心和秦榛有意幫他分擔了更多的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周叔囑咐過家政,生活方麵唐紹也被照顧得無微不至。除了按照申請流程還得層層審批的通訊還沒有接通之外,唐紹眼下倒是過得比一個多月前焦頭爛額的那幾天好多了。
隻除了,杜之恒每次見到他都會皺眉。
唐紹心裏是感激杜之恒的負責的,但是看多了難免憂慮,心裏也跟著不好受,便卡著最長的間隔才肯去複診檢查,讓杜之恒想念叨他都沒辦法。
他為這點任性付出了代價。
沉重到他承受不起的代價。
這場磨難叢生、諸事不順的發布會在最後兩周布置的時候,終於踏上了正軌,唐紹在發布會前一天,現場看完了全程彩排。他親自挑的模特,他做的方案,他監督跟進的搭建布置,隻需要再調整一下一些服裝的細節,和妝造團隊再作最後一次溝通,就能達到他的心理預期了。
唐紹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想轉頭找秦榛安排時間。他站起來,扭頭,卻毫無防備地眼前一黑,直直地往下撲,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唐紹想:這次別再做夢了,我不想看到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
他沒有做夢,卻徘徊在清醒和混沌之間,迷迷糊糊地醒著又墜入黑暗,循環往複,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可能說了什麼也可能隻是自己的幻想,上一次,唐紹處在這種狀態的時候,他剛從長達12天的綁架折磨中被解救出來,這一次,他甚至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短短1個半月之內兩次從昏迷中醒來,唐紹覺得自己都要對這種狀態有豐富的經驗了。依然是陌生的天花板,熟悉的人,圍著他的樣子甚至和上一回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