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迷蒙地掛在天上,鍾皓天漫無目的在路燈下行走。看看四周好像
回到了廈門,路上幾乎沒有行人,他忽然有些恐懼趕緊往前走,希望能找
人多的地方。
“皓天!”突然馬路對麵,陸勵成竟然揮手笑著叫自己。
“勵成?”本能疑惑問了句,才發現自己竟然又能發出聲音了,高興
地提高聲調再次叫喊了幾聲。這是他第一次喊出陸勵成的名字,不知多少
次他所渴望的那樣。剛才的恐懼感也一掃而空,他迫不及待想奔向那人。
“皓天。”陸勵成聽見鍾皓天喊他名字也開心地準備穿過馬路,來到他身邊。
遽然,一輛吉普車向他們快速迎麵行駛而來,目標直直開向陸勵成。
鍾皓天聽見車聲,見到車內的人驚得馬上喊道:“勵成,別過來!”
可是話音剛落,一聲刺耳的刹車聲劃破夜空的寂靜。陸勵成就這樣,
被車撞倒在地。血,從他的耳鼻處流了出來,混合著被碾壓出來的腦漿,
染紅了蒼白的馬路。
鍾皓天看著眼前的情景,渾身像秋葉般顫栗不止,腳一軟,生生趴在
地上慢慢爬向陸勵成,嘴唇不停顫抖聲音哽在喉嚨,眼淚布滿了臉龐。
“陸勵成,勵成?”跪在倒在血泊中的陸勵成身邊,鍾皓天哭著輕聲
呼喚他,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蹬蹬、蹬蹬——”這是帶給他無數噩夢的聲音,那陣陣恐怖的高跟
鞋踏在地上發出的響聲。鍾皓天紅著雙眼,抬頭見到那個女人正趾高氣昂
地站在他的麵前一副勝利者姿態。
“為什麼?”鍾皓天流著眼淚問,他守在陸勵成身邊握住他的被染得
鮮紅的手,陸勵成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死有餘辜。”高傲的女人撥弄著她精致的頭發。
“為什麼!”鍾皓天站起來嘶吼道,他覺得天地都在旋轉。
為什麼,為什麼她還是不放過他?為什麼要奪走陸勵成?他都躲得遠
遠的了,不再踏入廈門半步也是為了平息他和夏家的恩怨,為什麼不給他條活路!
“這句話,是我該問你的!”女人睜大她的眼睛,忽而又表情痛苦,
“我那麼愛你,為你付出那麼多,你為什麼寧願選擇個男人,都不愛我!
我愛你,皓天!你愛我好不好?我什麼都不要,隻想做你的紅顏知己。”
說完,靠近鍾皓天笑得像個純白的天使摟上了他沾滿陸勵成鮮血的身軀。
“哈哈哈哈……”說是笑,不如是一種絕望的悲鳴。鍾皓天仰天狂笑
不止,眼淚從眼角流下:“愛我?”
側臉,見到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陸勵成,鍾皓天停下笑聲,轉而想到了
什麼淚水一行又一行流了下來。他捧起那女人的臉,撫摸著這張看似美麗
的皮囊。他真傻,怎麼會曾經相信這張皮囊會對自己有半分愛意,他怎麼
會一再心軟相信這張虛偽的人皮。那下麵,是發著惡臭爬滿蛆蟲的腐肉,
她口口聲聲的謊言都是為了毀了他、毀了他所愛的人。
他以為他已經遠離了曾經的噩夢,曾經的過往,帶著安安千裏迢迢
去到上海,就想重新過新的生活,再苦再累,終究不會再有任何人受到傷
害。後來,認識了陸勵成。那人給自己的,是他一輩子所沒得到過的溫暖
和愛。愛?什麼才是愛,是陸勵成對自己的忍讓和遷就,是陸勵成對自己
無悔的付出。他什麼都沒帶給陸勵成,現在卻把他害成這樣。他不會再天
真,不會再被這副發著惡臭的皮囊所欺騙。
“你真的愛我?”伏下頭顱,慢慢嗅著女人白皙的頭頸問。
“愛。”見鍾皓天吻著自己,女人燦爛一笑勾著鍾皓天的脖子回吻。
“那就和我一起下地獄吧!”鍾皓天突然雙手勒住女人的頭頸用力
掐了下去,他從沒那麼暢快過,看到女人扭曲的表情而生出從所未有的快
感。他早該這樣做,早該殺了這個令人作嘔的魔鬼,他就不該小時候去救
這個兔唇女孩,那是噩夢的開端。如果注定他要和魔鬼糾纏生生世世,那
麼他寧願和這惡魔一起下地獄。陸勵成,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該愛上我,
愛上一個把你害死的人。下輩子,你別再靠近我。我們相處的日子,是我
這一生最美好的記憶。
眼淚打在快斷氣的女人臉上,加大手力想馬上讓這個惡魔隨自己去
地獄。他不想再害人了,不想再有任何人得到傷害。如果這女人是他的宿
命,他願意承擔。可是想到陸勵成,他心如刀絞,終究他害死了他最愛的
人,下輩子都償還不了這份情意。
※ ※ ※ ※ ※
“皓天,皓天?”黑暗中陸勵成感到睡在懷中的鍾皓天不斷翻身,額
頭還冒著汗。輕輕抹去他沁出的汗水,企圖搖醒惡夢中的人。
慢慢睜開雙眼,方才癲亂的夢還留在腦海中,一時想不起現在身處何
方。紅色的牆壁、誇張的油畫還有這漂亮而古樸的床,感覺自己被人摟在
懷裏,抬頭見到陸勵成擔憂地望著自己,一下子死死摟住他,閉起眼感受
對方的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那夢太真實,太可怕。噩夢中的女人,倒在血泊裏的陸勵成還有被逼
瘋的自己,天旋地轉,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他已經很久沒想到從前了,久
得以為自己永遠遠離了那些黑暗,可是,它們依然跟隨著他。為什麼自己
會莫名其妙夢見這些?難道是不祥的警示?陸勵成會不會被卷入自己給他帶來的麻煩。
“做惡夢了?”陸勵成起身想替鍾皓天倒杯水卻被他死命抱住不能動
彈,摟住剛被惡夢纏繞的愛人,輕拍他的後背安慰著。
聽見陸勵成的聲音,慢慢清醒後稍微平複了下心情,埋在陸勵成懷
裏,那心跳聲怎麼也聽不膩。幸好是個夢,幸好陸勵成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