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了一下午的情緒,因為這麼一茬,轟轟烈烈地發泄出來。
走出一段距離,洛檸的心情已經平靜許多。
她一直以為校霸同桌凶殘不講理,沒想到竟比她想象中好相處。雖然話時語氣有些凶巴巴的,可並非一言不合就揍人,不僅幫她拖了地,還請她去喝奶茶。
果然,謠言隻能信一半兒。
對於之後的同桌生活,她倒沒再擔心,隻是走到家區門口,輕快的腳步又變得沉重起來。
她險些忘了,家裏還有兩顆未拆的定時炸彈。
知道今出分班結果,中午蔣淑就在問了,洛檸一直沒回她消息。
她沒有膽子回,也不知道該怎麼回。
蔣淑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什麼,提前下班回家,五點不到就進了門。
鞋還沒脫,就著急問:“給你發消息怎麼不回?分班結果怎麼樣了?進文重了嗎?”
洛檸站在臥房門口,逆光中,陰影落在她臉上,顯得神色凝重。
回答梗在她喉嚨裏,無論如何都不出口。
蔣淑扔下手提包,飛快走到洛檸跟前,又問了一遍:“問你話呢!快啊!是不是沒進到文重?”
夏日的黃昏也十分亮堂,但此刻,洛檸卻覺得屋子裏昏暗得讓人心底發慌。
她動了動嘴唇,聲音艱難地擠出來:“沒進文重……”
蔣淑立刻沉下臉,追問:“那是幾班?班?”
見洛檸沒吭聲,她不由駭然地瞪大眼睛,分貝抖然抬高:“該不會連班都沒進?!你考試幹什麼去了?啊?!”
洛檸連打量一眼她臉色的勇氣都沒有,隻埋著頭,心翼翼地解釋:“考試的時候,我生理痛……”
“生理痛——?!都是借口!如果平時有好好學習,身體再怎麼不舒服也不至於差成這樣吧?你可是重點班的學生!出去也不怕人笑話!文科1班和班的教學差距有多大你知道嗎?”
洛檸嚇得渾身緊繃,腦子裏亂糟糟一片。
她不敢告訴蔣淑,自己連班都沒進。
洛宏誌因為記掛女兒分班的事,今也提早回來,聞見空氣裏濃重的□□味兒,趕緊過去充當調解者。
他把妻女隔開,看向蔣淑:“這怎麼了?菜都扔在地上,鞋也不換。”
蔣淑打開他的手,尖聲道:“我哪兒顧得著那些!洛宏誌我跟你,你女兒完了,沒書讀了!高中畢業就得出去給人打工!本科文憑都沒有,隻能受白眼兒!幹辛苦活!”
“什麼亂七八糟的!”洛宏誌擰著眉,沒聽妻子的瘋言亂語,轉而看向女兒,“是不是考差惹你媽媽生氣了?”
洛檸垂著頭,幹燥的唇抿得很緊。
洛宏誌見狀,多少也猜出幾分,便問:“沒進文重?”
洛檸嗯了一聲。
蔣淑又開口了,高聲道:“豈止沒進文重?她連班都沒進!”
她手一撈,就要打人。
洛檸顫著眼躲了一下,卻又不敢躲太遠,怕激得蔣淑怒火更盛。
洛宏誌見女兒可憐兮兮,便側身把蔣淑給攔著,扭頭衝洛檸:“還不趕緊過去把菜洗了?待會兒我好炒。”
知道洛宏誌是在護著自己,洛檸立刻依言行事,去玄關撿了菜,縮著脖子躲去了廚房。
斜陽染血般紅,映照在料理台前的窗台上,泛著鮮豔的光。
洛檸埋頭洗菜,她刻意擰了一圈水龍頭,可嘩啦啦的流水聲依然蓋不過客廳裏的爭吵。
她有些疲憊地吐了口氣,慢吞吞把菜理好,放在一旁的籃子裏。然後盯著菜葉上點了光的水珠,內心陷入掙紮。
她的確可以保持沉默,不告訴蔣淑自己進的其實是5班,可這件事又能瞞多久?現在告知,也許還能緩刑,若是等到東窗事發再承認錯誤,隻怕是直接判死刑。
她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鼓足勇氣走了出去。
蔣淑正坐在沙發上,臉色鐵青。
“你平時就知道加班加班!也不管管你女兒,看她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你別總罵她,洛檸這麼大了,知道對自己的將來負責。”
“她要是知道就不至於連文重都進不了!文科班,出去都笑死人!”
蔣淑著,一雙眼便射了過來。
洛檸心一跳,慌忙避開了眼。
洛宏誌還在護著她:“過來幹什麼?還不快回房寫作業?”
洛檸頓了頓,沒有走。
洛宏誌正要給她使眼色,卻見她膽顫地咽咽嗓子,踟躇著:“媽,我進的不是班。”
蔣淑語氣依然冷硬:“班班又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