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檸沒有反應過來,懵然地問:“什麼?”
那頭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我叫你下樓!到區門口來!”
“去區門口做什麼?”洛檸一頭霧水,不明白他這又是玩的哪一出。
薄千城似乎對她的遲鈍十分不滿,終於不耐煩地敞開嗓子嚷道:“讓你來你就來!那麼多廢話幹什麼!快點兒!這兒好多蚊子,癢死老子了!”
聽到這裏,洛檸總算明白過來,打了個滾從床上翻下來,拖鞋也沒穿,光腳便從臥室跑去客廳的落地窗前,微眯了眼往區門口的方向望。
此時臨近八點,但因為是晝長夜短的夏季,色雖然略暗,卻未完全黑下來,隱約能瞧見區門口的樹下站著個人——不時扭身揮手、旋轉踢腿,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跳廣場舞。
對於薄千城的突然到訪,洛檸還沒有實感,她盯著那抹黑點,不敢相信地問:“樹下那個人…真是你?”
剛問完這話,那人就從樹下走出來,黑色外套係在腰上,揚起腦袋四處張望,仿佛想要從上百扇窗戶裏揪出她的位置。
洛檸莫名覺得好笑,噗嗤一聲,惹得對方吼道:“笑什麼笑!不是我是誰?趕緊下來!”
見他惱了,洛檸便捂嘴掩笑,應一句“稍等”掛斷了電話。
衣服是來不及換了,索性穿著吊帶連衣裙去玄關穿鞋,開門的瞬間又想起什麼,回身把花露水拿上,這才匆忙下樓。
白日裏烈陽炙烤的熱還未散去,半空中漂浮著植物濃鬱的氣息,蟬鳴依然聒噪,與區裏三三兩兩的笑語融在一塊兒散盡風中。
洛檸趕到區門口,不遠處,少年腰間的黑色挎包鼓得惹眼,也不知道塞了些什麼。
她推開鐵欄,跑著過去——
綴著碎花的裙擺、披肩的柔軟頭發、微張的淡櫻色嘴唇、因為吃驚而睜圓的眼睛,這些微的細節隨著夏季燥熱的風一並吹進誰的心裏。
薄千城呼吸一滯,慌慌張張地別開臉。
他顧不得揮趕縈繞身邊的煩人蚊蟲,僵在身側的手緩緩攥成拳,好似這樣,就能讓心不跳得那麼強烈。
胖球沒事穿什麼露肩連衣裙!還把頭發散下來,害他嚇得心跳加速!
須臾間,洛檸已到他跟前。
瑩白的臂伸到他眼底,手裏握一瓶花露水:“喏,快擦擦吧!樹底下花蚊子多,咬一口可真要命!”
見他不接,又往前遞了遞,少年藏在頭發下的耳尖全紅了,他一把抓過瓶子,沒好氣地:“誰要你管!”
不過就是稍微抱怨了一句,她就把花露水給帶下來,她到底,是有多愛管閑事?
這下不止被叮咬的地方,渾身上下都開始細枝末節地癢起來。
他趕緊擰開瓶蓋,胡亂往裸|露的腿和手臂上抹花露水,一口氣灑太多,以至於手心辣得發燙,濃鬱的香味刺激鼻息,忍不住偏頭打了個噴嚏。
洛檸笑他:“你抹那麼多幹嘛?一瓶都要給你倒完了。”
“要你管!”他搓搓鼻尖,又是一個噴嚏,帶出不滿的嚷嚷,“大不了再給你買一瓶!”
“誰跟你這個了!我是怕你抹太多皮膚辣。”洛檸擰上蓋子,問,“你怎麼找到我家的?”
“還能怎麼找?喬曼那女人的。”
“可是”洛檸握著瓶子的手緊了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為難地拆穿他的謊言,“喬曼她不知道我住這兒。”
氣氛頓時尷尬,少年垂著腦袋,汗珠順著麵部輪廓爬到下巴尖,吧嗒落地。
他才不會,是挨個問了手裏弟,才旁敲側擊探到她的住址,然後心急火燎趕來,又在區門口糾結了足足一個時,最後被蚊子咬得受不了,終於豁出去地打了電話。
幹澀的喉嚨被沉默堵塞,半晌沒能找到合適的理由。
洛檸覺得,如果她再繼續追問下去,這人隻怕今晚就凝固在這兒了。
於是轉移話題,指著他那鼓鼓的挎包問:“裝了什麼這麼鼓?”
快要僵硬成石的人終於動了,用力拍了挎包兩下,大聲:“那啥!其實我平時不怎麼玩格鬥遊戲,鐵拳我今第一次嚐試,所以……”後麵的話他羞於出口,就繃緊唇,不吱聲了。
洛檸倒沒懷疑這話的真假,一來她不了解遊戲,二來覺得薄千城沒必要撒謊——畢竟,跟他比試的人是葉璟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