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千裏外的大荒城劍拔弩張相比,這裏倒是顯得十分寧靜。數百新入門的弟子在師兄的指導下修煉練氣的法門,那些有一定道行的弟子則各自在自己的洞府中修行,以便隨時汲取地脈中的靈氣來提升自己的修為。這個世界,任何的地方都一樣,有能力的人往往能得到各種優待,門中那些有潛力的弟子,總能得到門中長老的偏愛。
刀鋒之影站在群山之顛,麵無表情的看著下麵那些年輕的弟子演練劍術道法。白雲蒼狗,恍然便是幾十年,想當初自己入門的時候不也這樣單純,以為真的到了修道仙家,縱然不能成仙成聖,也能出人頭地名震四海。可是三十餘年過去,他確實是名震四海了,隻是這名不是美名,而是臭不可聞。張開潔白的雙手,如玉般光華的手掌上流淌著看不見的血,輕輕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的是大荒城慘死校尉惶恐的眼神!
這些剛剛升官的年輕人,想必也曾懷著當初自己一樣的夢想,就算不能封王拜將,好歹也成了一方的頭目,每年得的錢糧也足以養活家小,忍上幾年或許還能攢錢娶上一房媳婦。每個人當初都有這樣夢想的,想起剛進山門時暗戀的那些師姐師妹,可是現在自己早已忘了她們長什麼樣子,甚至連名字都模糊了!我是一個沒有希望的人,而我現在正在將別人的希望毀滅。
如果人死了真的要下地獄,我一定會去最底下的那一層!
“師兄,掌門叫你進去!”劍魂穿著一件白色的衣裳,煙一樣飄到刀鋒之影的麵前。他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單純得就像雪山上的陽光一樣清澈,在他的臉上永遠看不到憂傷和愁緒,更看不到陰謀的味道。這是一個幹淨得像白紙的孩子,可是多年之後他也會變得像自己這樣,當自己殺不了人或者被人殺了之後,劍魂將接替他的位置成為天山派的殺手。
一黑一白兩道影子屹立在山頂之上,刀鋒之影恍然有種錯覺,似乎在二十年前,自己還是普通弟子的時候,也愛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裳在門中的女弟子麵前晃悠。不過多年前的那身白衣,早已被鮮血染紅了!
施展出上乘道術,刀鋒之影化做一股黑煙飄入了雪山頂中的一處宮殿,那裏是天山派的議事堂!
“大荒城的事情,你做得很好!”天山劍派的掌教至尊麵無表情的看著刀鋒之影,就像看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一樣:“不過見錢開沒死可惜,他是寒絕真正的心腹,將他殺了能要了寒絕半條命!”寒絕的三個心腹中,鬼狐沒什麼本事,冰夜太年輕,隻有見錢開才入得了掌教的法眼,其他兩人都看不起。修為到了他這樣的境界,對什麼人都看得很清楚,絕不會錯。
“冰夜才是最恐怖的!”刀鋒之影冷哼了一聲:“我打得過見錢開,殺不了冰夜!”想起那個生命力強得就像蟑螂一樣的家夥,刀鋒之影暗暗心驚,他的潛力和實力太驚人,就像大海中的水一樣,誰都不知道有多深。作為一個殺手,他害怕的不是那些盛名之人,而是不顯山不露水卻總等著咬人一口的毒蛇。對於刀鋒之影的嘲諷,所有人都習慣了,因為他們從來沒見過他有過好脾氣過。
“寒絕已經向我們做了暗示,是與寒絕合作還是與中州合作?”掌教至尊掃視了屋中七八個門中,長老,勉強擠出一個算得上笑容的表情:“這關係到我們今後的生死存亡,大家有話直說,不必藏著。”掌教至尊早已修煉到了散仙境界,掌管天山派已有四百年,隻是三百年前,從妖魔戰場回來,他的殺性重了許多,很多得罪他的人都沒下場。這讓門派中許多人都開始謹言慎行起來,生怕不小心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得罪這位實力高絕的掌教至尊。
“寒絕是頭病狼,大雲王朝是頭病龍,都是我們要吃的肉!”一個骨瘦如柴麵色陰沉的老人站了起來,沉聲道:“我以為還是讓他們去爭鬥拚殺,然後我們再從中取利,這才是萬全之策,漁翁得利的事情,誰都想做,隻是中州軍不是鶴,寒絕也不是那隻河灃,說著容易,做起來太難。
“武長老說得在理,隻是我們如何讓他們相爭?”掌教至尊冷笑一聲:“寒絕多精明的人物,之所以還未與我們開戰處處忍讓,便是想給我們一絲回旋的餘地,不想與我們撕破最後一層臉皮,現在中州軍來了,我們得盡快做出決斷,是聯兵抗擊大雲王朝然後占據西域,還是聯合中州軍滅殺寒絕謀取大荒城,還請諸位一起拿個主意!”這兩個辦法,與寒絕一起對付中州軍,兩隻地頭蛇壓一條病龍,還是很容易的,隻是這樣得到的利益太小,就西域諸王那窮樣子,滿足不了眾人的富貴心思!
大荒城居民百萬,黃金過億,就算放在中原也是一等一的大城,謀取了這樣一座城池,才勉強算得上是人間富貴。隻是要奪大荒城,就免不了幾場惡戰,光靠西域諸王的軍隊做不到,因此隻能想辦法讓中州軍與大荒城血戰再從中取利,隻是這樣一來又回到了問題的原點,寒絕不是傻子,中州也不是傻子,他們都不會上當。這樣做最可能的結果就是中州軍陳兵通天關外,大荒城靜觀其變,而西域諸王的軍隊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