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真的被發配到邊疆了嗎?
邊疆充軍的日子與那蠱毒的折磨,究竟哪個更痛苦難捱?
若是早知會有今日,他還依舊會選擇娶她解毒嗎?
這一次,他將欠她和玄夜的,也算是一次還清了吧……
思緒漸漸飄遠,那個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如風和曦的溫暖笑容,寬廣溫熱能包容她一切悲傷的胸懷,已經到了她不能觸及的地方。哪怕是夢中,她也不能靠近半分。
其實她隻是想知道,他還好不好……
想起那些被她連累的林家上下,她便覺得慚愧無比。
她不過是為林銳之解了蠱毒,而林家付出的代價卻是如此慘重。
玄夜,他何時已經變成這樣的人了?
他真的還是她從前認識的那個玄夜嗎?
深秋清早,白霧茫茫。蒼西西早早的起床,一走出門外便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穿著厚厚的宮女服往這邊走了過來。她表情嚴肅,沒有一絲親和力,並不年輕的臉上細細的皺紋將那厚厚的脂粉劃成一道道白色的溝,看上去是沒有半點美感。
“張嬤嬤,您怎麼一大早就來啦?”就在蒼西西還在疑惑的猜測著眼前那朝自己走來的女人的身份時,葉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身後,開口就將那女人的身份點了出來。
“我還不是來看看蒼西西的病怎麼樣了,不錯,能下地了,看來傷勢已經大好了。”張嬤嬤上下打量著蒼西西,嘴角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接著大聲道:“跟我來吧,皇上既然把你分到我禦奴宮,那麼打今兒起你就得乖乖聽我的話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明白嗎?”
她這是在給自己下馬威嗎?蒼西西從小到大還沒有人對她這樣說過話,一時間適應不過來,隻愣愣的沒有回應。
張嬤嬤沒有聽到蒼西西的回答,突然停住腳步轉過頭。
蒼西西沒料到張嬤嬤會突然轉頭,她隻顧著低頭走路,來不及收腳,結果狠狠的撞在了張嬤嬤那張煞白的臉上。
“哎呦喂……你……你個小蹄子,你想撞死我啊……”張嬤嬤慘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捂著被撞的鼻子嗷嗷直叫。
“嬤嬤,您沒事吧?”知道自己闖禍了,蒼西西小聲的問道。
“沒事?怎麼會沒事?你……你莫要以為你是蒼太傅的女兒就敢對我這麼無禮。我告訴你,你既進了我禦奴宮,就得聽我的話,從今天起,宮裏所有太監的衣服都歸你洗了。”張嬤嬤一邊揉著自己的鼻子一邊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的說道。
沒想到張嬤嬤會給她安排這樣重的活,先不說洗衣服這件事對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來說是件多麼艱巨的任務,但是若是要她洗所有太監的衣服,不管是從數量上還是從速度上,她都沒辦法一個人完成啊。最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對那些宦官,心中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
可惜現在的情況是,不管她如何不願意,她都沒有資格說一個“不”字。
她身為蒼太傅的女兒,不管在何時都要做到寵辱不驚,她現在在宮中不但是以她蒼西西自己的名義和林銳之夫人的名義,更是以蒼祖德女兒的名義存在的,她不能讓人今後有機會詬病她爹爹任何壞話。
“還傻愣著幹嘛,快跟我來。今天要是不把活幹完,仔細你的皮。”張嬤嬤大聲訓斥著,然後扭頭就走。
蒼西西聞言隻得快速跟上。
葉青沉默不語的在一邊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秋風帶著涼意,讓蒼西西瑟縮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心中暗歎,她終究還是要在這宮中呆一輩子麼?
禦奴宮是一個專門做一些粗活雜活的地方。呆在這裏的全部都是下等宮人,也有像葉青那樣的原本是秀女或者貴人之類的,但因為父兄犯事,所以就被貶到了這裏做粗活。
都說這一入宮門深似海,如今隻要是進了這皇宮大門,上至皇後,下至葉青一流下等宮女皆為皇上的女人,想要出宮,那是萬不可能的。宮中女子的唯一命運,便是老死宮中。這亦是宿命。
看著眼前堆積成山的一色太監服,蒼西西嘴角溢出一絲苦笑,但很快,她就告訴自己,這點事情她一定能做好的。
將長袖卷起,提著旁邊的木桶就去井中打水。
移步井邊,將腦袋往井中探去,隻看到幽深的井內,水麵泛著淡淡冷光,讓她冷不住哆嗦了一下。
將木桶扔下去後,蒼西西費力的攪著繩子要將水提上來。但是她那毫無縛雞之力的手,又怎麼提得動那滿滿的一桶水。手被那粗糙的麻繩勒得血紅,她的牙緊緊咬著,心中一定要將那桶水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