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接受了淩玥,就要把十年前二太太將懷孕的侍婢攆出府的事情翻出來,還要說這個野丫頭是老太太在農莊裏帶大的,這不是打二太太的臉嗎?
可是如果不接受淩玥,這丫頭卻是跟著老太太的靈柩一起回的京城,這紙能包得住火嗎?萬一有一天被人翻出來,二太太就得在不孝的流言上再加上一個虐待庶女的名聲。
崔媽媽也才剛剛想到了這一點,頓時嚇出一身冷汗,起初她隻是覺得把一個庶女帶回去太麻煩,才一口回絕田婆子,可是現在看來,她是替二太太接了個燙手的山芋了。
凡事考慮不周啊,所以她是個奴才,而二太太才是主子。
可是事已至此,將淩玥退貨給農莊也不可能,崔媽媽隻得趕緊轉移二太太的注意力,將一路上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
以她對二太太的了解,隻要拿出這個理由,二太太不但不會責罰她,反而會誇她有先見之明。
崔媽媽從袖子中抽出一根銀簪,奉到二太太麵前:“太太,您請看。”
二太太隨意地掃了那銀簪一眼,下一刻卻緊緊地盯住那簪子,眼睛微眯,迸射出一股銳利的光芒。
這銀簪樣式普通,尾部的花紋也因為沒有按時清洗而變得有些發灰,可是仔細一看卻能看得出做工十分精細,海水紋雕刻的細膩精致,連每一朵小浪花都刻畫得活靈活現,幾點水滴更是以剔透的水晶鑲嵌而成,在跳躍的燭火下散發著陣陣柔和的光芒。
見二太太的目光沒有挪開,崔媽媽心裏暗道有戲,趕緊趁熱打鐵地說道:“奴婢本也不答應要帶她回來的,不料這丫頭卻拿出了這東西,奴婢雖然蠢笨,卻也瞧著是個好東西。太太您想,那農莊裏怎麼會有這東西,還不都是老太太……”
崔媽媽欲言又止,二太太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做為兒媳,雖然二太太服侍老太太的日子並不長,可是也知道老太太的嫁妝是很豐厚的,這些年來淩府起起落落,老太太總是能在緊要關頭拿出些好東西,或典當或送人情為淩府打點,二太太嘴上不說,心裏卻一直惦記,可是自從她進門管家以後,無論怎麼試探,老太太卻始終沒有再露過富,二太太心裏又氣又恨,當初變著法子擠兌老太太,逼得老太太不得不去農莊上居住尋清淨,這也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
崔媽媽看著二太太臉上不斷變化的神色,壓低了聲音說道:“……不過是個小丫頭,又是在莊子裏長大的,她能懂得什麼?若是知道收斂,也就不會拿這簪子賞給奴婢了,奴婢想,老太太臨終的時候,身邊隻有這個丫頭,若是有什麼要交代的話,這丫頭定是知道的。”
二太太被說得動了心,不禁微微點了點頭。
老太太要是有遺言和遺物,這淩玥一定是知道的,隻是個山野丫頭罷了,隻要她套問幾句,定是會原原本本告訴自己的,到時候老太太的東西可不就是自己的了?
收拾了一個庶出的丫頭是小事,可是要是因此少吃了這一塊大肥肉,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見二太太沒有再開口斥責自己,崔媽媽趕緊將銀簪奉到二太太麵前,低下頭做出一副懺悔的樣子,聲音裏充滿了自責:“都是奴婢考慮不周,隻想著老太太的東西不能偏了旁人,才自作主張把那丫頭帶回府。奴婢一心一意為了太太——”
二太太眉頭微蹙,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你起來吧。”
崔媽媽暗暗鬆了口氣,二太太這是原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