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下來,淩玥早已習慣了淩慧芷的刻薄刁鑽,無論她來得早還是來得晚,淩慧芷永遠都是雞蛋裏挑骨頭,怎麼看她都不順眼。
來得早了說她是故意讓其他姐妹出醜,來得晚了又說她不懂規矩,後來淩玥主動邀她同去,想著一起到總不會讓她有話說了吧,可是人家又說不習慣跟別人一起。這樣一來,淩玥就索性隨她說去,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她也懶得跟她鬥嘴。
淩玥不聲不響,淩慧芷便覺得自己的組合拳總是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無處著力,讓她心裏的無名火越來越旺,越看淩玥越生氣。
“七妹妹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覺得我說得不對?”
淩玥無語,這小丫頭是誠心跟她耗上了。
淩玥緩步走到門外,盡量讓聲音柔和下來,說道:“姐姐教導我是應該的,淩玥沒話可說。”
淩慧芷冷哼了一聲:“難為你還記得規矩,我告訴你,別以為能仗著老太太的臉麵,就能越過我們去,就你這賤——”
一旁的淩慧蘭聽不下去了,她畢竟是二房的長姐,雖然也看不上淩玥,卻也不得不出聲製止:“行了,都少說兩句。”
淩慧芷這才悻悻地閉上嘴,扭過頭去。
淩玥聽到淩慧芷的話,心裏卻微微一動。
不錯,老太太!她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
說話間,已有丫鬟打起了簾子:“太太請幾位姑娘進房。”
淩玥一邊在心頭飛快地轉著念頭,一邊跟在淩慧蘭和淩慧芷身後進了房,最後進來的自然是始終不聲不響的淩慧萍。
四個小姐齊齊站在二太太麵前,頓時給房間裏添了不少光彩,淩慧蘭正是豆蔻年華,婀娜多姿,淩慧萍剛剛及笄,也已經出落得十分清秀,淩慧芷嬌豔明麗,很是討喜,淩玥雖然年紀最小,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隻怕再長幾歲,就要把幾個姐姐都比下去。
“母親,您今天氣色真好,可是有什麼喜事?”淩慧芷仗著嫡出的身份,搶先占領了二太太身邊的位置,行過禮就親熱地依著二太太的身子坐下。
淩玥很清楚,每日的請安隻是個過場,像她和淩慧萍的身份,二太太肯定是不願意看見的,因為她們正是二老爺和別的女人親熱的活生生的證據,根本就不是二太太和二老爺愛情的結晶,要不是為了個端莊賢淑的名聲,二太太肯定早就把她們一腳踢出去了。
因此,淩慧芷可以偎依在二太太懷裏撒嬌,而淩玥和淩慧萍就很識趣地站在地上扮啞巴。
二太太顯然很寵愛這個小女兒,隻見她微微一笑,伸手替淩慧芷把鬢邊的發絲攏上,才嗔道:“一大早上能有什麼喜事,倒是你,沒等進屋就嘰嘰喳喳的,有什麼可笑的,一點兒女孩子的樣兒也沒有。”
淩慧芷機靈,見二太太有意無意地瞟了淩玥的方向一眼,立刻打蛇隨棍上:“我剛才跟七妹妹聊天呢,問她莊子裏有什麼好玩的。是吧,七妹妹?”
淩玥知道,這是淩慧芷又在找機會給她難堪了,還是當著二太太的麵。
要是往常,她一般也就是微笑不語,可是今天不一樣,她想起自己新鮮出爐的計劃,決定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爭取一把。
淩玥抬起頭,說道:“是,六姐姐問我莊子裏的事,我還沒說完呢,若是太太有興趣,我就接著說。”
淩慧芷原本沒想著淩玥能回答,這個剛剛進府的庶女向來安靜,無論她說什麼,淩玥都是不敢回嘴的。
一聽到淩玥的回答,淩慧芷有些發愣,淩玥什麼時候跟她說過莊子上的事了,她怎麼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二太太今天心情不錯,難得對淩玥露了個笑臉:“是嗎?你倒說說看,莊子上有什麼新鮮事?”
淩玥微笑著說道:“莊子裏好玩的東西可多了,春天的時候可以摘槐花,田大娘做的槐花餅特別香,我一頓能吃五六個呢,夏天可以抓蝌蚪,抓泥鰍,采野花,樹林子裏的野花又多又好看,什麼顏色的都有,到了秋天,果子都熟了,我們就拿竹竿打果子吃,冬天倒沒什麼好玩的,隻有下雪的時候可以堆雪人,可是每次我還沒玩夠,祖母就叫我回屋,說是怕我著涼……”
提起淩老太太,淩玥臉上的笑容褪了下去,聲音也低了:“……祖母總是把我抱到炕頭上暖和著,說這樣就不會受涼生病了……二太太,可是祖母去世的時候是春天呀,她也是著涼才生病的嗎?”
聽到淩玥帶了幾分天真的問題,二太太一時語塞。她哪裏知道淩老太太是怎麼去世的,自從淩老太太被她擠兌到農莊上去養老,她就幾乎沒有聽到過自己婆婆的消息了。
本來氣氛歡樂的屋子,從淩玥“無意”間提起的淩老太太就頓時冷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