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顯得很自豪:“爺,您瞧瞧,這可是一點兒水都沒攙的生坑貨,最近小店生意太忙,還沒來得急抽出人手收拾呢!爺是識貨的人,您看看可有喜歡的?”
身為霍氏兄妹的代表,淩玥自然先走了過去,大略掃了一眼,她就看見裏麵的東西有瓷器,銅器,還有幾個陶罐,看式樣應該是唐代貴族的陪葬器物。
見淩玥並不熱絡,掌櫃又指著桌上的木盤說道:“姐兒看看,這也是一個坑裏出來的,紙頭,石頭,綠頭都有。”
淩玥知道,紙頭是指字畫,石頭是指玉器,綠頭是翡翠,這幾種東西容易受損,價格也相對高一些,所以古玩店的人先把它們單獨撿了出來。
淩玥隻掃了一眼,便淡淡地移開了目光。
“這幾樣東西,我看不好。”
當她是好糊弄的麼?那字畫雖然破敗,卷軸上卻沾滿了泥土,就算是生坑貨,也不至於就是從泥裏挖出來的吧?
玉器和翡翠等物就更不用說了,一看那水頭就渾濁不堪,即使年代是真的,也不是什麼值得收藏的好東西,淩玥連鑒定都懶得鑒定,直接給它們判了死刑。
掌櫃的心頭一震,這小丫頭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通常古玩店裏的東西都是假貨多真貨少,若是假貨遇上了行家,既然不打算買,也通常都會被古玩店留幾分麵子,隻說看不好就是委婉的拒絕了。
掌櫃的向夥計招招手,附耳說了幾句,夥計就把淩玥連碰都沒碰過的木盤端了出去。
沒等掌櫃收斂起臉上的震驚,就看見淩玥又走到那箱子跟前,伸手翻檢了起來。
相比桌上那幾件,還是箱子裏的東西更像是真正的生坑。
古玩界裏魚龍混雜,考驗的就是眼力,淩玥看得出來,這裏頭倒是有幾件真東西,不過大部分還是混雜進去企圖以假亂真的西貝貨。
不知道什麼時候,霍焰也走了過來。
正在看著手中一件瓷器的淩玥感受到身後傳來的一陣陣冷氣,頭也不抬地說道:“爺,您瞧這件怎麼樣?”
墨玉般的眸子垂下,正好迎上少女帶著笑意的水潤雙眸。
既然裝,就要給他一個裝的機會嘛。
霍焰的眼神如千年波瀾不驚的古井,淡淡掃過淩玥手中還帶著泥土芳香的瓷罐,道:“你看著辦吧。”
說著便踱到了窗邊,似乎對箱子裏的東西絲毫不感興趣。
淩玥不禁感歎,這就是爺啊,就算在完全不懂的行業裏,也根本看不出這貨是個棒槌。
輕描淡寫地一句話,既烘托了自己高貴的身份,又顯得自己氣度不凡。
不就是個破罐子嘛,爺哪有空兒琢磨?管它多少錢呢,想買就買,一個小丫鬟就足可以做決定。
果然在看見霍焰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後,本就心中忐忑的掌櫃更惶恐了。
掌櫃趕緊走了上來,巴結地向淩玥說道:“姐兒真是好眼光,這件瓷罐可是難得的,都說瓷器是最難保存的,可是您瞧瞧,這件連點兒毛口都沒有,既沒有傷釉,也沒有失亮。您看這開片兒,這軟道兒……”
一串串術語劈裏啪啦地從掌櫃的口中飛奔而出,仿佛一挺機關槍,突突突放個不停。
其實淩玥把這瓷器一提上手,就知道這是個新東西,也就是新仿製的,掌櫃在一旁不停地說這說那,這是一種手段,最大的目的是為了幹擾買家的判斷,讓買家心情激動,就更容易上當了。
買古玩就是個鬥智鬥勇的過程,掌櫃的在鬥,淩玥自然也在鬥。
吹了吹瓷罐上的灰塵,淩玥假裝欣賞瓷器上的纏枝梅花,問道:“這個要多少銀子?”
掌櫃聽了大喜,忙看了霍焰一眼,聲音有意提高了不少:“爺是第一次來,小店就當是拉個主顧吧,這件白瓷梅花罐,給八百兩就賣。”
淩玥笑著點點頭,也不說貴,也不說便宜,也不說買,也不說不買,反而又拿起一個美人瓶,細細地觀賞起來。
掌櫃的還以為淩玥是接受了這個價格,趕緊湊上前來,將這美人瓶也一頓吹噓,最後報價六百兩。
淩玥仍然不說什麼,又拿起一個粉瓷花卉的擺盤。
掌櫃的有點兒整不明白了,這位姐兒怎麼對哪一件都有興趣啊?
當然這話他隻敢在肚子裏嘀咕嘀咕,麵子上還是得堆著甜膩膩的笑,繃著僵硬的腮幫子,搜腸刮肚地尋找詞彙,將自己的寶貝吹得隻應天上有,地上絕對無。
如此過了大半個時辰,霍青鹿都快坐不住了,兩隻腳在地上時不時地挪動著,顯然是坐得腿都酸了。
淩玥仍然是一副很有耐心的樣子,白皙的小手不嫌髒亂地在箱子裏扒拉來扒拉去,大半個箱子裏的東西都被撿出來了,可是淩玥仍然沒說要買哪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