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外的神情沒有逃過齊風的眼睛,他微微一笑,說道:“齊閣老正是家父。”
淩玥停頓了片刻,才淡淡地說道:“原來如此。”
知道了他的身份,很多謎團便迎刃而解,古玩界的掌櫃為什麼對齊風畢恭畢敬,齊風為什麼能隨意動用那麼多的銀兩,還有霍焰和齊風明明相識卻刻意疏遠的樣子……
淩玥不著痕跡地退後了幾步,將道路讓開,說道:“齊公子想必還有要事,我就不耽擱齊公子的時間了。”
見她疏離的態度,齊風隻覺得心中有些失落,她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卻還要和自己保持距離,難道是因為那個人嗎?
她可以與那個人在街上拋頭露麵,笑語晏晏,可是此刻與他單獨相對,卻這麼客氣而冷淡。
他倒寧可看到她剛才那個樣子,撒氣般的踢著樹幹,一副刁蠻的少女模樣,那麼可愛,那麼真實。而不是現在這樣,像所有規規矩矩的大戶千金一樣,戴上呆板的麵具,露出虛偽的笑容。
他無法控製自己想起那日遇到淩玥和霍焰的樣子,她雖然穿著丫鬟的衣裳,可是她的笑容卻是不加掩飾的開心,而此刻,她的真性情卻都埋葬錦衣華服裏,不露一絲一毫。
他多想能讓她在自己身邊,也露出那樣發自真心的微笑。
可是現在,他卻找不出理由留在她身邊,隻能向那條與她截然相反的道路走去。
向前走了兩步,齊風忽然回過頭來,深深地注視著淩玥:“你到底姓淩,還是姓白?”
淩玥保持著微微低著頭的姿勢,輕聲說道:“公子說我姓白也好,姓淩也好,都隨公子的意。”
齊風隻覺得胸口湧上一股悶氣,臉上慣有的笑容潮水般褪去,眼中的怒意剛剛湧出,卻又想起什麼時候壓了下去。
他又有什麼理由追問她呢?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強起來比小野貓還要倔。
在她麵前,他總是發不起脾氣,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最後看了她一眼,齊風沉聲說道:“白姑娘,我會在琉璃廠等你。”
看著那個揚長而去的頎長身影,淩玥忍住內心想對他比中指的衝動,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咱們就走著瞧吧!
……
淩玥站在院門外,看著大門上鏽跡斑斑的鐵鎖,輕輕歎了口氣。
這個院子,有多久沒有打開過了?
連看門的婆子都躲得遠遠地去吃酒了,淩玥讓小荷去問,那婆子一邊打著酒嗝,一邊翻箱倒櫃了半天,才找到院門的鑰匙。
看著那把同樣帶著鏽跡的鑰匙,淩玥都有點兒擔心這鑰匙到底能不能打開大門。
小荷偷眼看了看四周,冷風吹來,她不禁縮了縮脖子,小聲說道:“大過年的,姑娘跑到這兒來幹嗎?”
淩玥走上台階,一邊清理著鎖眼裏的灰塵,一邊說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想來看看。”
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淩玥早就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對了,所有人都認為淩老太太還有遺物沒有拿出來,可是她是真的想不到淩老太太到底有沒有跟這個身體的本主說過什麼,回到鄉下去找線索顯然是不現實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來老太太從前住過的院子裏查看一番。
如果淩老太太真的有遺物,那她帶去鄉下的可能性其實不大,一是怕路上有什麼閃失,二來淩玥猜測,淩老太太應該對兒子們還是抱有幻想的,不會把淩府的東西一股腦兒地打包卷走,總想著隻是在鄉下住一陣子而已,可是沒想到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淩玥小心地將鑰匙插進鎖眼,試探地轉動了半天,大鎖終於開了。
院門一開,一股蕭索的氣息就迎麵撲了過來。
這院子很顯然已經好幾年沒有打掃過了,地上的石縫裏長滿了雜草,就連冬日的積雪都蓋不住幹枯的草枝,幾乎看不清原本的地麵,牆壁上的石灰早已剝落得不像樣子,隻有還帶著斑駁紅漆的廊柱昭示著曾經的雕欄畫棟。
淩玥先在院子前後走了一圈,卻什麼都沒看出來,就算是當初老太太把東西埋到地底下,經過這麼多年的洗禮也不會留下什麼線索了。
而且,淩玥構想了一下當初的情形,淩老太太是因為受到媳婦排擠才離開淩府的,這個老太太不是個糊塗的人,她應該能想到,自己前腳走,後腳二太太就會帶人徹底翻查一遍她的院子,到時候鬆軟的泥土肯定是瞞不過人的,淩老太太應該不會把東西埋到院子裏。
淩玥費力地推開正房的大門,陽光投射進昏暗的房間,揚起一陣厚厚的灰塵。
等了好一會兒,待塵埃落盡,淩玥才走進了屋子。
屋子裏的家具倒還齊整,想來二太太也怕淩老太太會回來,大件的擺設都還沒動,淩玥隨意翻看了幾處,不出意料,所有的抽屜和箱櫃都是空空蕩蕩,連塊破紙爛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