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乍一回到府聽到的也不全是壞消息,雖然被那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薑榮惹了一肚子氣,可是緊接著風兒說的一係列內院八卦還是讓淩玥的心情好了起來。
淩玥離開才兩三天,桂姨娘就忽然莫名其妙地犯了肚子疼,這有孕在身的人可是半點兒都疏忽不得,頭一個緊張的就是淩光譽,盡管不是第一次當爹,可這回不同,一來是桂姨娘深得寵愛,二來這是淩光譽的老來子,所以淩光譽一聽說桂姨娘不舒服,立刻請來了最好的郎中為她診治。
那郎中撚著山羊須把了半天脈象,又詳細地向身邊的丫鬟婆子問候了桂姨娘的起居,便不再言語,沉默了半天才丟下一句“飲食不當”,連方子都沒開就走了,留下一屋子人麵麵相覷。
飲食不當,是怎麼個不當法?
正在大家都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桂姨娘忽然就哭了起來,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旁的什麼也不說,隻是伏在床上向淩光譽自請離府,說什麼也不要,隻要腹中骨肉平平安安,又說她本就不貪圖榮華富貴,隻希望老爺過得好她就心滿意足,不願老爺為了自己弄得家宅不安雲雲。
話說男人都很吃這一套,即使是在官場上心思縝密的淩光譽,見了愛妾這番模樣也是頭腦一昏,毫不猶豫地就跑到二太太處大發了一通脾氣。
是啊,這後院的一應飲食起居都是由二太太負責,再說家裏妻妾不和本就是常理,桂姨娘遭受這樣莫名其妙的病痛,跟二太太當然脫不了關係。
二太太無辜躺槍,被淩光譽又怒又狠地訓斥了一頓,當場目瞪口呆,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想辯解又無從下口,想反駁卻又正趕上淩光譽氣頭上,什麼話也聽不進去,除了忍氣吞聲什麼也做不了。而她所希望的息事寧人,在淩光譽看起來就是默認罪行,淩光譽發泄完怒火拂袖而去,獨留二太太一人風中淩亂。
直到淩玥回來,淩光譽已經有大半個月沒去過二太太房裏了,成日隻守著桂姨娘,又以桂姨娘身子不適為由,免去了給二太太請安的禮節,更親自發話給桂姨娘安排了單獨的小廚房,起居日用一概不要二太太經手。
桂姨娘進府以後的妻妾首戰,以桂姨娘大獲全勝告終。
淩玥聽風兒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心裏不禁樂開了花,這桂姨娘果然是個一點就透的玲瓏人,她走之前的那番話的確沒有白說。
有這麼一位好姨娘,足以讓二太太手忙腳亂絞盡心思,與淩玥的矛盾也早已退居到第二位。
她這步棋,算是走對了。
一邊聽著風兒評書般的講解,淩玥一邊洗了臉,又換了身鮮亮衣裳,神清氣爽地吩咐綠柳:“走吧,咱們去給二太太請安。”
要是能看到二太太心力交瘁的模樣,對她的心情恢複應該有很大幫助。
一路穿花拂柳到了二太太的住處,外頭的小丫鬟見了淩玥有點兒意外,趕緊上前請安:“七姑娘來了。”
淩玥點點頭:“太太可在房裏嗎?”
丫鬟臉色遲疑地回道:“在呢,太太歇了午覺才起來。”
淩玥慢慢地整理著袖口,說道:“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我來了。”
等小丫鬟回完話,領淩玥進房,淩玥就知道丫鬟臉色為什麼那麼奇怪了。
隻見一道再熟悉不過的亮綠色身影正東倒西歪地坐在下首的位置上,臉上一邊白皙正常,另一側卻紅腫如新鮮出爐的豬頭肉,越發襯托的上麵幾點白麻子清晰可見。
而薑榮對麵的座位上則端坐著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婦女,她身材偏瘦,一身赭紅色的海棠花紋錦衣穿在她身上顯得鬆鬆垮垮,尖瘦的臉兒,狹長的眼兒,細白的牙兒,完全沒有半分富貴之氣,再加上此刻那滿臉陰沉的神色,壓根看不出一絲貴婦的感覺。
瞅這模樣,這就是薑姨媽了。
無視掉這對兒紅女綠男的母子組合,淩玥徑直上前,給二太太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淩玥給太太請安。”
二太太沒有讓淩玥失望,不過半個多月沒見,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連眼窩都陷了進去,看著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十分憔悴。
疲憊地擺了擺手,二太太說道:“起來吧。”
淩玥剛剛站起身,就聽見右手邊響起一個尖刻譏諷的聲音:“喲,妹妹家的規矩不是挺大的麼,怎麼區區一個庶女,見了長輩都不知道請安?”
這話上來就衝著淩玥來了,淩玥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淩玥眼拙,不知道您是哪位。”
“你——”薑姨媽本就是帶著氣兒來的,見淩玥都不把她放在眼裏,一拍桌子就要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