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淩光譽這麼久，她連句重話都沒挨過，更別提挨打了。
愣怔了片刻，桂姨娘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老爺您衝我發脾氣，我不敢怪老爺，可是姑娘是您的親生女兒啊，這些日子她是跟我走得近了些，可是您不該因為這樣就懷疑她啊……”
桂姨娘的哭是經過專門訓練的，即使是鐵石心腸的男人，見了她這幅梨花帶雨圖也會心腸軟下來，更何況是同床共枕了一年的淩光譽。
見她哭得淒淒慘慘，怒火中燒的淩光譽也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聲音，但是話語裏還是帶著怒氣：“你就別再騙我了，你爹和你哥哥都跟我說了！”
聽到這句話，淩玥不由得心一沉。
紙是包不住火的，可是淩玥也沒想到，事情會敗露得這麼快。
看來這些日子，淩光譽的工作可沒少做，查二太太的底細，順手把淩玥和桂姨娘的貓膩也查出來了。
看了眼呆若木雞的桂姨娘，淩玥緩緩走上前來：“不知道桂姨娘的家人跟老爺都說了什麼，讓老爺發這麼大的火？”
一提起那件事，淩光譽剛剛壓下去的火又躥了上來。
“淩玥，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淩光譽痛心疾首地看著淩玥，好像非常後悔生下來她這麼一個女兒，“他們告訴我，桂雲從小就被賣給了人牙子，直到十八歲才被你買了下來，送回了豆腐店，之後不久就遇到了我……”
後麵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淩光譽也就不再說，隻是恨恨地瞪著淩玥：“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你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同於桂姨娘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淩玥的表情一直很平靜。
“這些，都是他們親口告訴老爺您的？”
“沒錯！”淩光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要怎麼解釋這一切？”
淩玥淡淡地一笑，輕聲說道：“老爺，您寧可相信兩個外人的話，也不願意相信跟了您這麼久的桂姨娘和親生女兒嗎？”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把淩光譽一下子問住了。
桂姨娘回過神來，立刻用帕子捂住臉，繼續悲悲戚戚地哭了起來。
在心裏默默地為桂姨娘的機靈點了個讚，淩玥轉向淩光譽：“老爺您想想，桂姨娘的父兄能把從小賣給人牙子，對她又有什麼關心可言？對自己的親人都這麼狼心狗肺，他們又憑什麼跟老爺您說實話？”
淩玥的腦筋轉得飛快，把剛剛設計好的說辭說了出來：“老爺您想想，如果他們是真心為了桂姨娘好，怎麼會把這種話告訴老爺您？就算老爺您給了他們再多的銀子，又怎麼能跟一個深受老爺寵愛的親女兒親妹子價值更大？”
是啊，桂姨娘得寵，直接得益的就應該是她的家人啊，身為戶部侍郎的淩光譽隨便拔根汗毛，都夠桂姨娘家那個小豆腐店累死累活幹好幾年了。
她的話就像一桶冰水，把淩光譽澆得清醒了不少。
“那……那他們為什麼要誣陷你們？”淩光譽很疑惑這個問題。
淩玥低頭摸了摸手上的玉鐲，輕聲笑了。
“無非是兩個原因，第一，他們不想讓桂姨娘過得好；第二，有人給了他們足夠多的銀子，甚至比桂姨娘可能給他們的更多。”
淩光譽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認，淩玥的話說得有道理。而且隻有這個解釋才能說得通。
桂姨娘與家人關係不好，家人沒法從她這裏得到更多的好處，所以才會拿了別人銀子，編瞎話陷害桂姨娘。而且桂姨娘一旦失寵，就沒辦法報複家人了，他們的父兄自然樂見其成。
瞄見他沉思的臉色，桂姨娘把握時機依偎了上來：“老爺，雲兒自小不得父兄疼愛，可是我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說這樣的話誣陷我啊！老爺，雲兒……雲兒在這世上，就隻有老爺您一個人了啊！要是您也不信我，那我……那我還不如……”
腳下的美人哭得哽咽難言，本就立場不堅定的淩光譽立刻動搖了。
彎腰扶起桂姨娘，淩光譽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是我誤會了你，別再哭了。”
靠在淩光譽的肩膀上，桂姨娘看了淩玥一眼，順勢說道：“老爺，我知道有許多人討厭我，恨不能我過得不好。我在內院裏無依無靠，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隻有七姑娘人好，總來幫襯我，就連這樣也要遭人陷害……我，我真替七姑娘覺得冤枉。”
看著一直站在地上的淩玥，淩光譽也覺得有幾分歉然。
“好了，今天的事就算過去了。”
這就算是淩光譽式的道歉了。
淩玥默默地行了個禮，退出了房間，把場地留給淩光譽安撫桂姨娘。
院子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飄起了雪花。
深深嗅著清涼的空氣，淩玥的心也像這雪花一樣，冰冷無比。
真的是二太太。
淩光譽能查到的事，二太太一定早就知道了。那麼從高柱的事情開始，二太太就一直在暗中引導淩光譽，讓淩光譽自己查出桂姨娘的身份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