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如雞腸的小鎮陋巷中。
有一位來自兵家的小女孩,雙手負後,眼神輕蔑,似將不遠處的青衫公子視作螻蟻,又像正看著即將死在自己手下的一縷亡魂。
下一刻,一股悍然殺力,勃然爆發!
紅肚兜小女孩,周身裹挾著一股腥紅血霧,凝繞不散。氣機運轉下,青衣巷內罡風大作,兩側土牆,泥屑濺射,搖搖欲摧。切膚生痛的勁風中,縷縷紅霧,飛旋流轉。起初,有如雲海翻騰,緊接著,彙聚成大群戰馬形象,昂首嘶鳴,疾奔而來。
馬上各有一名披甲持劍,麵目猙獰的驍勇騎士,前赴後繼,殺聲震天,就像一支久經沙場的浴血死士,已將此地,視作戰場。
一時間,整條青衣巷,充斥著一股濃烈的刺鼻血腥。
千軍萬馬,猶如江河決堤,朝青衫公子徑直撲殺而去。
世間修士,雖出身不同,門第各異。但究其根本,畢生所求,不外乎那條長生大道。
可兵家不同。
不求證道長生,隻為聞達天下的兵家武人,常年殺伐征戰,徘徊於生死邊緣。他們對於那浩渺仙途,從不向往,堅持在戰場上磨礪身心,打熬魂魄。最終另辟蹊徑,開辟武道一脈,躋身天下四大勢力之列。
三教之中,多為避世隱士,山上仙人,從來看不起胸中無大道,隻為陸地稱雄的兵家武人,將他們視作無腦莽夫。
兵家也瞧不上那些曲高和寡,不可一世的三教修士。兵家一貫認為,人活一世,便是要建功立業,青史留名的。大好人生,若是浪費在那虛無縹緲的修仙一事上,實在好高騖遠,不知所謂。
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雖然兵家一直被三教視作不入流的存在,但有一件事是不可否認的。
兵家殺力,天下第一。
所以,麵對這股轉瞬即至,壓迫力不亞於一支真實軍隊的具象殺力,這位來自無類書院,被譽為近百年來資質根骨不作第二人選的天才讀書人,亦不敢怠慢。
第一時間,擰腰旋身,曲膝微提,單腳在地上劃出一個半圓,人已側身而立。從寬袍大袖中抖出一支翠綠毛筆,握在掌心。
手腕擰轉,捉筆一揮。
那筆尖無墨,淨白如雪的七寸狼毫,兀自揮灑出一連串青黑墨跡,點滴落地。
墨之所及,地貌驟變。
隻見,青衫公子腳下丈餘之地,像是被春風喚醒的草場,蔥鬱春草,破土而出,一眨眼就鋪成一片盎然翠綠。草埔間,有三支竹筍冒尖探頭,筍尖朝露欲滴。緊接著,驀然拔高數尺,長成三株參天綠竹。
方寸之間,改換天地。
身處這方小天地之中的年輕讀書人,流露出篤定神色,一手負後,一手輕旋毛筆,大聲吟道:“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說話間,刀兵鐵馬,已然殺到。
青衫公子氣定神閑,淡然旁觀。這方小天地有如一道無形屏障,刀劍難碎,鐵蹄不侵。山呼海嘯般的戰馬死士,就像觸礁之浪,雖然殺力睥睨,卻始終無法撼動這磐石般的天地分毫,再加上氣機由盛轉弱,紛紛如浪湧般,自這方小天地兩側分流開去,人馬形象逐漸模糊,繼而接踵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