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簇的燈火，自眼中飛快地流於了身後。
柳嵐雀沿著石室迂回的廊道穿行，而地上有一行血色的腳印，是那僵屍留下的。
柳嵐雀在急促的呼吸中，感到氣氛的沉凝，而鳳炎煥的眉心，浮出了一深深的川字，讓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眼前霍然開朗，有夜晚的涼風吹拂過臉頰，月卻被烏雲遮掩了半彎，柳嵐雀看到那異族男子站在草野莽闊中，那裹著屍布的周身，散出了縷縷白色的煙芒。
“那是……”柳嵐雀怔怔出神，她雖武藝平平，可也知那筋脈斷毀，散盡體內的真氣意味著什麼。
那是死兆，習武人皆知的死兆！
星眸微滯，鳳炎煥點了點頭，“本君無法救他，那鬼樂之毒乃今世罕見，連藥王穀那邊也緘默無聲，沒有半絲消息！”
“他不是你的藥人？”
“自然不是，舊歲番花開時，西邊“鬼耳”傳來一消息，西地靺甾的一城池，出現了鬼軍，吞人食肉，那鎮子宛若神詛，無人存活，靺甾王派大將曇達封城，三千精兵去而不歸，而城中河水一片血染，水中飄滿了裹屍布，本君詫異，得靺甾國王密信，三音妙女喀蘭帶了他來問天門，而此人正是曇達，他變成了鬼。”
“我父親也是如此嗎？”柳嵐雀翕動著嘴唇，不敢相信她的父親會變成這樣的僵屍。
“一個人若變成這樣的僵屍要半載的時間，那毒會通過傷口化入體內，皮膚會潰破，一點點的糜爛，但中毒之人毫無痛覺，會醜地像鬼，當然他會練出一套邪功，內力增長極快，這心神自是會一點點的被吞噬，化作吃人的鬼獸，那些精兵會互相殘殺。”
“可他的臉？”看看那邊的曇達，他臉上的皮膚完好，不知是否經過了醫治。
“本君尚無破解此毒之法，那是一張用曇達脫落的人皮，以易容術修補而成的臉，而你若看到曇達那張真實的臉，恐怕會被嚇死的。”
“那喀蘭彈奏了那曲《摩訶兜勒》，似乎將曇達業已控製了？”
“靺甾那方城池官署記載，鬼軍出現那夜，城池中有樂宴，而據一名途徑那方的僧人言，那夜有兜勒聲不絕於耳，三音妙女每每演奏那五音琉特，曇達都會音容大變，隻是喀蘭的琴曲尚不足控製那曇達，而汝父死前，宮中並無人演奏那《摩訶兜勒》，本君以為這《摩訶兜勒》經過了改動，而本君尚不知這曲樂如何能催發這毒藥的毒性，控製人的心神，讓人化為厲鬼，弑殺成魔！”鳳炎煥細述了前事。
“現在他已然殺不了人了！”打量那真氣瀕臨散盡的男子，柳嵐雀心中湧動著酸楚，眼睛一瞬便被淚水淹沒了。
“他即將歸冥了，而那鄭向將是下一個曇達，會替他繼續大開殺戮的，那才是鬼樂最毒的地方。”
說話間，那曇達褐色的頭發一下化為了蒼白，而倏地什麼滾落了下來，柳嵐雀隻看到那曇達的眼眶一邊的眼珠不見了，漏出一個血淋淋的窟窿，她“啊——”地尖叫了起來，口中落滿了淚水的鹹澀。
“別害怕，他已經沒什麼殺傷力了，不如好好送他一程吧！”鳳炎煥說話間，盤膝而坐，他開始誦讀佛經，而一支梵樂自身後傳來，那是三音妙女喀蘭，她是個長了褐色長發的異族女子，有著深深清澈的眼瞳，她橫抱著一把鏤刻飛天的五弦琉特，臉上鋪滿了淚水。
那琴聲和著鳳炎煥的誦吟聲，有著空靈回轉的聲息，柳嵐雀看著那曇達仰天咆哮了聲，那滲著血色的屍布從他腳掌脫落，而他的腳掌上已沒有了肌肉，白骨滲出，隨著那屍布的脫落，他的小腿皆化為了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