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皎皎,彩燈高懸的雲閣,洋溢著喜慶。
美人商百鶻對鏡細理了妝容,她翠煙如黛,貌若瓊花,又因著那性子,周身有股梅臨瑞雪、不容褻玩的冷豔,像一株婷婷然綻放的幽夜之花,怎麼瞧都美的晃眼。
眸子,是一個人臉上最靈動的部分了!
商百鶻看著鏡中的自己,瑩瑩的眸心浮著層柔怯的光芒,心事一覽無餘,頃刻便泄露了個幹脆。
撫著嫣紅的芙頰,每每親睹自己,不免憂惶。
嗬出一聲歎息。
到了這般田地,還掩飾什麼呢?
今日逢公子生辰大日,怎可素衣清冷惹人笑話?
香櫃中一件芙蓉花浮著藍錦寶相花紋的馬麵裙,垂著金黃的蘇穗,光彩流韻,映入眼簾。
朱唇淺笑,轉而素裙已褪,華衣添了明亮,望向翠瓶中的芍藥,那西施粉開的雍容凝香,抬手取了一朵插入發中,隻襯得那鏡中纖纖身影,麗姿傾城。
珠簾響動,琳鐺叮脆,擊撞著心懷。
她知道,他來了!
手心飄出細汗,商百鶻忙款步相迎,目光卻因觸到那高大身影旁眼露慧波的女子,兀自怔了片刻,心緒竟無法淡然。
柳嵐雀隻覺天外飛來一仙女,她端著漆盤,宛如下裏巴人,心中“哦啊哇啊”了一番,後來她偷眼打量鳳炎煥,也不知他是裝瞎,還是扮木,反正那表情就是一其人如玉、雅人如斯、生生攪亂少女春心的禍水模樣。
而這大七月,自不會讓人染了風寒,他卻鳳眼攢亮,咳嗽了聲,那極小的一聲,也妖孽十足,柳嵐雀好似被紮了一般,急急收卻目光,不敢心有旁騖,忙垂眸施禮,於商百鶻麵前道:“讓姑娘久候,馬上便可以施藥了!”
冷冷冷!
靜靜靜!
不用抬首,柳嵐雀也知商百鶻是個什麼樣寒漠的表情。
說來她是最怕與這商百鶻見麵的,可晏晶芙那丫頭下山野去了,她這賣了自由和小命的鬼女也隻好被鳳炎煥差來卑躬屈膝了。
“今夜療毒,是九重淵的最後一重,雖然凶險,可那毒也不過是強弩之末了,毒清後,姑娘再不可練那沈笑天教你的邪功,否則前功盡棄,韶年早喪!”
鳳炎煥言簡意賅地交待著,便往內室中去了。
許是他的話音也是那般平淡,商百鶻一時回不過神,她渴望那靈犀一刹的目光,金風玉露相逢的眼底眉間,熟料期盼原來也隻是期盼,終究是要不得的!
於那清冷的身影後隨著,商百鶻不免眉纏幽怨,柳嵐雀一旁看著,本是同情的一眼,卻挨了那心性敏感的少女秋水含怒的一瞪。
室中燭火搖搖,柳嵐雀隻立在遠遠的一角,生怕惹了那商百鶻的氣,可那鳳炎煥才不理她的難,隻見他自一鎏金長盒中取出金針,幽幽吩咐她道,“夜深,去將那燈再掌上幾眼!”
黑嗎?
此方黑嗎?
端詳頭頂雪瓦明亮的琉璃燈,就是那頭上的虱子也能瞧見了!
而這香室中立著的二位,一個是雲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比那燈火還照瞎人眼呢!
隻是門主發話,萬不能逆!
柳嵐雀當下屈身一福,擺出了幾分奴相道:“奴婢這就給主子、姑娘掌燈!”
鳳炎煥耳根微動,自做了這鬼女,這柳嵐雀雖所做著奴婢的活計,可從不人前人後稱奴,今天倒是如轉了竅一般。